第59章 番外:见家长(上)
季书言第一次带段执回父母那儿,是在这一年的初夏。
他一开始没告诉段执,他爸妈已经知道了他们的关係,才慢悠悠跟段执说,“我爸妈可能最近想见你一面。”
段执正躺在沙发上看书,闻言差点把书砸脸上。
他第一反应是季书言在开玩笑。
但抬头看见季书言淡然的脸,又意识到季书言从来不是爱开玩笑的人。
他唰得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人生第一次有点惊慌。
“你爸妈……”他犹豫着问,“知道我的事情了吗?”
“早就知道了,”季书言喝了口茶,“我去雍市接你他们就知道了,只是我没告诉你。这几个月他们也慢慢接受了,我跟季圆每次去,他们都会问关于你的事情。但你要是不想见,也没关係,我可以应付。”
段执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他这个人从来都自信乖张,就没有过怯场的时候,唯独对面对季书言的父母,他没有信心。
谁会把季书言这样的人,交到他这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手上。
他想起自己的家人,争吵,碎了一地的青花瓷片,还有扔在他身上的镇纸,茶杯里泼出来的热茶,小半个肩膀青肿紫红,很久才完全消去。
但这都不如心里的裂痕来得长久。
所以他不觉得季书言的父母会喜欢他。
但他更不想退缩,也不想让季书言一个人面对这些。
“我去。”
季书言仍旧是盯着他,“你如果不愿意,不需要勉强……”
段执摇了摇头,“其实我挺想见的,我很想见见,什么样的家人,养出了这样的你,”他对季书言笑了笑,“就是我一向不讨长辈喜欢,怕把你爸妈惹生气了。”
季书言听得眉头微蹙。
“不会的,我妈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他站起来去给自己添点水,顺路在段执额头上亲了一下,“再说了,我喜欢就行。”
见家长的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六月初的某个週六,季书言带着季圆跟段执一起去了父母在的镇上。
季圆坐在后座上打瞌睡,他这阵子真是快被段执给烦死了,天天被段执揪着说他外公外婆的喜好一百条,还要详细列出他外公外婆讨厌什么,甚至连他外公发表过的着作和履历,段执都查了一遍。
季圆忍无可忍,大声嚷嚷,“丑媳妇才怕见公婆,你又不丑,你怕什么。”
段执冷飕飕地看着他,“丑媳妇起码还是个女的呢。”
……说的也是。
季圆又坐下来,继续陪段执挑选见他外公外婆的礼物,出于牢不可破的兄弟情,他安慰段执,“你放心吧,我可没少跟外公外婆说你好话,也就是我舅舅不许我告诉你,其实我最近每次回去,外公外婆明里暗里都在打听你。我夸你那可是洋洋洒洒,连你去年竞赛一等奖都没忘记说,年轻有为,青年才俊,也就比我舅舅差一丢丢。”
他拍了拍段执,得意地一抬下巴,自认为非常够义气,很值得段执请他十顿火锅。
段执一点都没有被安慰到。
“他们听了高兴吗?”他问季圆。
季圆卡壳了。
他努力回忆了一下,“好像……没啥反应。”
他外公外婆听完只是淡淡嗯了一声,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后生可畏,就没了。
段执也猜到了,叹了口气,继续思考他到底穿什么才能看上去不像个花心渣男。
有生以来,他第一次有点嫌弃爹妈给的这张脸。
根据他这二十年的经验看,几乎每个见他第一面的人,都觉得他是个骚气外露的浪子,只怕季书言的爸妈也一样。
“你觉得我穿西装会正式一点吗?”他问季圆。
季圆眼含同情,“大概只会觉得你有病,谁大热天穿西装。”
段执更郁闷了。
最后还是下班回来的季书言帮忙敲定了,让段执就穿普通的白t恤和牛仔裤。
季书言是三个人中最淡定的,削着苹果道,“你本来就是个学生,再打扮也不会像三十岁,不如打扮得简单点。”
反正他喜欢。
以前没遇见段执,他从不知道自己是个沉迷美色的人,但现在,他有时候去学校找段执,看到一堆面目平凡的大学生里,段执却眉目如画,他都会情不自禁觉得自己眼光不错。
他削了块苹果,塞进了段执嘴里。
段执咬住了,顺手环住了他的腰。
两个人说不上腻歪,却透着一股谁也无法打破的亲密无间。
季圆大声抗议,“这里还有个单身狗呢,注意影响行不行。”
没人搭理他。
只有季书言顺手把另外半个苹果塞给了他。
段执把苹果咽下去,问,“你爸妈也喜欢这一款吗?”
季书言思考了一下,“其实我也不知道我爸妈喜欢哪一款,说实在话,你是我第一个带到家里的对象,以前的还没到订婚就散了。”
段执笑起来。
这话说得实在动听。
要不是季圆在旁边,他就该亲上去了。
“那我还挺荣幸的。”他贴着季书言的额头说道。
季圆翻了个白眼。
但话虽如此,真到了见面这天,段执还是气压都低了下来。
季书言没让他开车,他坐在副驾驶上,一路都心不在焉,直到车停在了一栋青瓦白墙的小院子外,他才回过神。
“下车吧,”季书言说道,看段执还有点怔忪,又对后面的季圆说,“算了,你先下去。”
季圆莫名其妙,却还是听话地先离开了车。
车内只剩季书言跟段执两人。
段执听了季书言的话,只穿了简单的白t恤和牛仔裤,琥珀色的眼睛在阳光下清透冷淡,即使是微蹙着眉,也有种勾人的性感。
他不知道季书言为什么要跟他单独在车上,疑惑地看着季书言。
季书言伸手解开了自己的安全带,看了段执一会儿。
“别紧张,不管我父母喜不喜欢你,反不反对,我都不会离开你,”季书言说道,“所以这只是一场普通的家宴。最坏的结果无非是我们一起等家人的谅解,仅此而已。”
段执沉默了。
他低头摸了下手腕,他今天戴着季书言送给他的生日礼物,玫瑰金的腕表,冰冷的金属跟皮肤相贴太久,已经变得温热了。
他对季书言笑了下,“好,听你的。”
屋内,沈兰秀和季让早就在等着了。
他们虽然已经知道了关于段执的诸多消息,却还没见过本人,如今在这儿焦灼地等待,倒是让他们想起了第一次见女婿的时候。
那时候季明优才二十五,一向是家里的掌上明珠,突然就要结婚了,季让给气得说不出话,看女婿横挑鼻子竖挑眼,还是碍于闺女的虎视眈眈,才不得不缓和出了一张小脸。
他本来以为这辈子只有这么一次糟心体验,轮到季书言就会好多了,家里多个儿媳,就是多个女儿。
结果季书言更能气人,带了个男儿媳回来。
季让越想越憋屈,抖了抖手里的报纸,愤愤道,“我们老季家都是什么风水。那俩小混蛋上学的时候,一个比一个听话,结婚的时候却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沈兰秀懒得理他,心不在焉地剪窗花,但是再一抬头,就发现院门被打开了,进来了三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