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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先生微妙地抬了抬眉。
“是啊,” 季让推了下眼镜,“他跟朋友聊天,干嘛不进屋呢?”
两个人对视一眼,心里都升起了一个猜测,但一想到季书言那油盐不进的性格,又不敢太抱希望。
沈兰秀擦了擦自己的镯子,自言自语,降低期待值,“兴许是哪个同事吧,有要紧事。”
季让哼了一声,同事,哪个同事能让他儿子笑得像朵花似的。
但他也没说,宁可继续看屏风。
季圆在旁边吃零食,一路听得心惊胆战,大气也不敢出,眼观鼻鼻观心,假装自己不存在。
你是不是没回家
第二天就是除夕。
季书言家一天都很热闹,因为他堂伯一家也过来一起吃年夜饭,两大家子人,挤在这一方小院子里,堂哥和堂嫂,带着才三四岁大的龙凤胎坐在沙发上,季圆跟这对龙凤胎同辈,被叫一声哥哥,美得找不着北。
季书言作为现在的一家之主,自然要照顾所有人,忙得脚不沾地,临近开饭,他定好的几个菜还突然不能送货上门,又要他自己去端。
一直折腾到年夜饭吃完,一堆人围坐在客厅里吐槽春晚,他才算是有空给段执打了个电话。
好在段执说,他已经在自己家了。
段执的声音听起来还挺轻松,“看来我家也没狠心到这份上,一顿年夜饭都不容我,虽然骂了几句,还是让我进门了,就是吃完饭可能还要挨训。”
季书言笑了一声。
挨骂都是好事。
就怕连骂也不愿意,冷冰冰一个闭门羹。
“训就训吧,” 他低声道,“反正也少不了你几块肉。”
他转头去看客厅,他爸妈坐在沙发上,笑眯眯的,早晚有一天,他也得跟段执一起挨训。
“你今天晚上都做什么了啊?拜神上香了吗?” 段执在电话里问,声音里带着取笑。
季书言一个奉行科学的医生,作为家里现在的青年骨干,除夕夜还要按照风俗上香拜菩萨,要不是现在禁烟,他还得去放炮仗。
段执想,季书言这么爱干净,衣服都整洁得带着清香,被熏上一身鞭炮味,估计得嫌弃死。
“待会儿去,还没到十二点呢,” 季书言无奈道,一家有一家的风俗,他也没办法,“我妈今天还告诉我,她去法陀寺给我上香去了,还有我堂伯,要不是我们小辈一致反对,他还准备买鱼放生。”
“你堂伯?他们家也来了?”
“对,” 季书言点了根烟,“他们一家常年在国外,今年好不容易回来了,就赶过来聚一聚。哦他们还带了一对龙凤胎儿女,才三四岁,特别可爱,这下连季圆都失宠了,我爸妈只知道围着那俩小孩转。”
段执笑起来,想起季书言告诉他,季圆一直眼巴巴要个妹妹的事情。
他不禁思绪漂移,要是季书言能生,不管生出来是男孩还是女孩,他大概也都喜欢得紧,去哪儿都抱着。
他这么想,也就这么说,成功让季书言黑了脸。
“要生你生去,” 季书言低声道,“生一个足球队我都养。”
段执大笑起来。
两个人东拉西扯,却也隻说了十分钟的话。
没多久,客厅里就有人喊季书言,问他在哪儿。
季书言叹了一声,第一次感觉到当一家之主比上班还累。
他不得不挂了电话,又哄道,“等有空了再打给你。”
段执这时候也乖得很,“好,你先去忙。”
而等电话挂断后,段执倒在了床上,抬头望着天花板,房间里寂寂无声,只能听见电视里春晚的声音。
时间一晃就到了初二。
初一一整天,季书言都在走亲访友,他们家亲戚都在吴城,带着季圆去拜年就要花掉一整天。
季圆倒是乐滋滋的,因为收到了许多红包。
初二总算不拜年了,沈兰秀找自己的老姐妹们玩去了,他爸也跟牌友们打牌去了,连季圆都找朋友出门玩去了。
季书言则抽空去拜访了他的老师。
他大学的教授今年趁寒假出来旅游,就在吴城,他于情于理都应该去见一面。
教授今年五十八,身体好得很,还要去爬山,见到自己曾经的得意门生,神色骄傲,给自己儿子介绍,“这是爸爸以前的学生,季书言,你应该叫他一声哥哥。”
教授的儿子跟段执差不多大,今年大四,叫赵扬,长得高大清俊,笑起来很温和,一看也是广受欢迎的类型。
老教授热情邀请,一定要季书言留下来,在酒店吃顿饭,季书言也没推辞。
吃饭间,教授说起他儿子也是学医,马上下半年要开始实习了,教授开玩笑道,“让他去你医院得了,正好给师兄打下手,训训他。”
季书言笑了笑,“那可屈才了,我们的医院让师弟去,属实埋没了,还是在您身边才能得到锻炼。”
教授当然也就是开个玩笑。
吃过晚饭,季书言喝了酒,教授让他的儿子送季书言回去,季书言推辞不过,赵扬又已经站了起来,他只能答应了。
“那就多谢师弟了,” 他说道,“我没喝多,能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