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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圆眨巴着眼睛看着季书言,本是无心,季书言却被问得一个激灵。
他该说什么呢,说你猜对了一半,段执是跟家里吵了一架,但这不是主要原因。真正的原因是他跟你舅舅告白被拒了,现在心碎了主动回避?
想想都一堆槽点。
季书言踩了一脚油门,缓慢往前开去,“谁知道呢。” 但他过了一会儿,又忍不住迂回地去套季圆的话,“他会不会是感情问题,你有听段执说过自己喜欢谁吗?”
他始终觉得段执喜欢他这事情有点离谱。
虽然他觉得段执对他像是真心,但往好处想,万一段执真是个海王,一个月能遇见十八次真爱呢?
季圆却皱了皱眉,“没有啊,段哥能有什么感情问题,舅舅我跟你说,你别看他长得花又招人喜欢,其实都是别人追他,他也没答应过,从进学校到现在,他要么是去跟朋友出去玩,要么是在宿舍写程序,连暧昧都不搞。非要说的话,他拒绝别人的时候倒是会说自己有喜欢的人了,但问他是谁又不说,就是找借口。”
季书言:“……”
这还真不是找借口。
但他听完季圆的话,情不自禁地皱起了眉头,在他的印象里,段执一直是个花花公子的形象,为人不坏,但是感情上也不会有多么专一执着。
可季圆却说,段执私生活干净得连暧昧都不搞。
他心里突然咯噔了一下。
他突然想起,上次段执在他房间里留宿,开玩笑一样说自己可纯情了,还没有谈过恋爱,连初吻都还在。
这总不会是真的吧。
季书言咬了下嘴唇,不小心咬在伤处,嘶了一声。
他不确定地问季圆,“你不会告诉我,段执到现在连初恋都没有吧?”
季圆肯定地点了点头。
“没有啊,” 季圆说起这事也有点幸灾乐祸,虽然他也没谈过对象,但行情这么好的段执也没有,他多少心理平衡了,“我们班有人跟段哥是高中同学,说他从高中到现在他都没谈过,段哥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季书言一个刹车,堪堪停在了红绿灯等候线外,季圆往前一衝又被安全带勒住,吓了一跳。
“舅舅你怎么了啊?” 他惊慌地问。
季书言也知道自己状态不对,他闭了下眼,“抱歉,我刚刚走神了。”
季圆拍了拍胸口,对自己舅舅进行普及教育,“可不能这样了舅舅,开车不规范,亲人两行泪,啊不等等,我也在车上。”
季书言没高兴搭理这个活宝。
接下来的一天,季书言和季圆逛了两座博物馆和一座园林,行程排得不紧不慢,路上季圆还认识了旁边一家出来玩的崇州本地人,跟他们聊得不亦乐乎,季书言也乐得轻松 没有掺和他们的讨论,自己端了杯咖啡慢慢走。
但要说他多么潜心欣赏艺术和历史,却也不是。
他耳朵里听着旁边旅游团的导游介绍这座私家园林的历史,心里却总想起在车上季圆说的话。
他原先总以为段执惯于游戏人间,这样的人即使有几分真心,也只是一时,虽然被拒绝了会有些许痛苦,可是过一阵子就会找到新的目标,上一次的伤感就会随之烟消云散。
可季圆却告诉他,段执还是初恋。
搞不好,还可能是初次动心。
季书言呼出一口气,捏着咖啡杯的手也在收紧,简直不知道如何是好。
到了他这个年纪,最怕的就是别人对自己是真心的。
要真是相亲场上的饮食男女反而倒好解决,大家所求无非是合适,无非是条件般配,可以彼此扶持组建家庭,不说是算得一清二楚,心里也是有一张表格,列着条条框框,谁都不会拖泥带水。
所以真有人跟他谈真心,谈痴情,他反而手足无措了。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该回报什么。
他当然知道自己无需负责,又不是他让段执喜欢自己的。
但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情窦初开,还没来得及体验过人生与爱情,就因为对他一段暗恋就遭受这样的打击,也未免可怜。
季书言不由望着院子里的合欢树发起了呆,夏天过去,合欢已经落了个干净,隻留满树苍翠。
他听见旁边的导游继续喋喋不休地介绍,“这座园林后来属于富商闫家,闫家是崇州首富,德高望重,闫家的二小姐与一位官家公子自小指腹为婚,但是这位公子还未来得及娶她过门,便因感染伤寒去世,年仅十六。一年后,闫二小姐因郁郁寡欢,也跟着过世了。所谓情之一字,可救人可杀人,闫二小姐其实就是因为伤心过度才染病的。不得不说是一对苦命鸳鸯。”
这就是个随处可见的景区故事,真实性完全不可考,也不知道这旅游团的地导有没有添油加醋,但季书言却听得如鲠在喉。
尤其是旁边还有人笑了一声,“要不怎么说初恋可贵呢,这个闫二小姐多谈几个可能就没这么傻了,还是经验太少,年轻人就是容易为感情要死要活。”
季书言:“……”
他背过身,偷偷地衝那人翻了个小白眼。
就你话多。
逛了一天,季书言也没能记住什么历史名胜,脑袋里一直乱糟糟的,他也没怎么拍照片,隻给季圆留了几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