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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节

 

转过身。

两人面对面。

颜北栀静静地注视着盛厌的眉眼,耐心等他说话。

但盛厌也没有立刻开口。

任凭乌漆漆的沉默将两人包裹在一起。

良久,他终于低声开口,问道:“你们那个姓张的学长,刚刚问你什么了?”

颜北栀笑笑,淡声作答:“没什么,就是一些闲话。你不是要帮木希拿东西吗,怎么突然又有事找我了?”

盛厌:“她自己有手,自己也能拿。”

颜北栀点点头,“也是。”

她永远是这种平和淡漠的态度。

无论什么时候。

盛厌觉得,哪怕是她在说出那些叫人痛苦的话的时候,也是这样不急不缓的,直插心脏。

哪怕别人已经鲜血淋漓,她依旧浑不在意。

可是,他没有这样好的耐心。

他的栀子花,他的天鹅,无论是能见到、亦或是见不到颜北栀的每一秒,他都想要得到她、占有她。

那个老张,明明就是喜欢她,明明就在献殷勤。

他连一秒钟都忍不了。

思及此,盛厌拧了拧眉,再次开口,喊她:“颜北栀。”

“嗯。”

“我要说的事就是,不知道你还有什么需要利用我的地方,没关系,老子不介意。”

“……”

“拜托你喜欢我吧。”

说完,盛厌自己都愣了一下。

真好笑,他还以为自己这次回来,是来复仇的,是要把那些刀子,一把一把、如数归还回去的。

结果,居然连三天都忍不下去。

“……装出来的也可以。”他咬了咬牙,低声说着。

【??作者有话说】

61

◎轻轻的轻轻哼着哭着笑着(1)◎

「“我相信你的爱。”

就让这句话做我最后的话。」——泰戈尔《飞鸟集》

-

世界一瞬间万籁俱寂。

黯淡光线照不到的角落, 唯有月光悄悄窥视着,划出一道明暗分界线。

分界线暗处,圈住两个人, 有种隐晦的暧昧。

颜北栀垂下眼, 一言不发。

她本来就不是一个很爱说话的人。

得不到反馈, 盛厌难得也露出了些许焦躁神色。

他摸了摸口袋。

烟没有放在这边口袋里。

只有一只孤零零的打火机,无处可用, 像个光杆司令。

心跳却随之急促起来。

蓦地, 盛厌低低嗤笑了一声,声音像是抽过烟之后的沙哑,“颜北栀, 你是觉得我很可笑吗?”

说话时, 他的眼神也是晦暗不明的。

眼底深处, 好似蛰伏了一头巨兽, 要将面前花瓣一样脆弱的女孩一口吞噬下去。

顿了顿, 他继续说:“那天在书店,你知道我在。”

……是肯定句。

“你故意让越暄告诉宗想想, 你在那里。你知道我会去。”

还是肯定句。

“你说我不甘心被你拒绝, 说我不懂感情。现在回想起来,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就算被你那么莫名其妙地审判了, 就算两年没联系,老子还是他妈的放不下你!”

盛厌骂了句脏话,又自嘲地笑了一声, “……我甚至不止一次想, 除了你爸爸的死因, 你要是还有什么想从我这里得到的, 那就太好了。可笑吗?”

他不要面子了。

什么高高在上的少爷, 什么不可一世的厌哥,在颜北栀面前,在两人第一次见面的那天起,在医院的廊下她转过头的那一刻起,全都不复存在。

他恨不得剖开自己的心脏,让她看看里面每一处细枝末节。

“颜北栀,你就那么讨厌我吗?我没办法回到过去、阻止你父亲的车祸,也没办法阻拦我舅舅活下去的希望。所以你就要一辈子恨我们家的人吗?”

“如果必须是这样的话,那你来报复我吧。来接近我,来伤害我折磨我,让我痛苦,给你和你的家人们出气。”

夜色里,盛厌一字一句地说:“……把我一起带走,不要只是随便利用一下就离开。”

反正,无论如何,他是不可能放手的。

“……”

不可否认,在这一刻,颜北栀内心是有点震动的。

虽然她一直低着头,眼睫却在微微颤抖着,手指也不自觉地用力掐住手心。

颜北栀觉得,自己虽然称不上喜欢骗人,但却在行骗这方面天赋异禀。

让盛厌念念不忘、反复拿出来说的那几句话,是她确认他站在书架后面之后,故意说给越暄听的。

她故意否认盛厌做的一切努力,将他绑在审判架上。

试图让他挫败,让他退缩。

让他立刻和自己划清界限,不要来影响她的考试。

实际上,连颜北栀自己都无法否认,盛厌对她,虽然强势又烦人,但向来没有高高在上的架子。

当然,她也不可能如自己说的那样,到死的那一刻,都不屈服。

没什么事会比死更可怕。

她还没那么疯狂。

那些都是骗人的。

颜北栀用最伤人自尊的方法,逼退了盛厌,成全自己,给自己铲除掉所有有可能的障碍。

她不后悔。

可是,再次重逢,在不算“巧合”的巧合下,盛厌却突然打直球表白了,实在叫人猝不及防。

是他自己,又一次给了她伤害他的机会。

硬生生塞过来。

看起来还大无畏似的。

他说:“随便你要怎么办,总之不许你怀疑老子的真心。”

“……”

须臾间,颜北栀脑袋里乱七八糟。

仿佛全身关节都在嗡嗡作响。

回过神来,她不自觉地拧了拧眉,后退半步。

抬眸。

盛厌眼中出现了些许受伤的神色。

颜北栀在心底轻轻叹了口气。

踟蹰许久,终于,她冷静地开口道:“做朋友不好吗?像想想和杭景那样。……没有什么伤害是能轻易被磨平的。”

对他来说。

对自己来说。

都是。

盛厌冷冷地笑了一声,露出了少年邪气又纨绔不羁的一面,不管不顾地反问:“什么样的朋友?像以前那样装模作样地相处吗?老子不会对朋友有想法,但看到你就想抱你亲你想睡你,这样也可以?”

“…………”

对话不欢而散。

这场表白自然也没能有始有终。

匆匆回到宿舍,颜北栀简单洗漱了一下,躺到床上。

被子往上拉,拉过头,一整个儿蒙住脑袋。

黑暗让视线变得浑浊。

但又令神智清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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