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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6节

 

。我想在外高调反而惹人注意,所以准备了代表商贾身份的契文和通行书,还请妻主动一动关系盖上印章,我们这就启程。”

薛玉霄:“……你是不是偷听到我们讲话了?”

裴饮雪微微一笑,矜持端庄地说:“女人商议国策,我怎么会偷听呢?不过是你我心有灵犀一点通。”

薛玉霄无奈答应,给裴郎带了手炉、足量的炭火,厚重足以抵抗寒冬的披风大氅,这才带他同行。

裴饮雪闭目恢复了一下视线,没有再落笔,而是取出一份地图,手指从上一段官道通行驿站上划出来,估量道:“要进入河内了。”

河内泛指豫州北部地区,地处中原,气候适宜,地理位置优越。不过重要的是——河内最大的士族,乃是前朝之皇室——司马氏的地盘。

自司马氏最后一个幼女皇帝“禅让”于谢氏后,这个曾经执掌天下的豪族便被迫迁离燕京,更没有在陪都扎根。谢氏先帝为了表现自己的“大度”,将河内这块富庶之地归还给司马氏,封司马氏当时的家主司马嫣为河南王,授王爵之位,还允许司马嫣使用天女的凤凰仪仗、保留前朝皇帝之礼。

不过仅仅两年,司马嫣就“病死”在了河内。从此她的后嗣再也没有人敢使用凤凰仪仗,不过爵位倒是保留了下来,一直传到司马氏当今的家主身上,如今的河南王名为司马慧,年仅十岁。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司马氏在河内建立坞堡,征召族兵,让整个豫州没有出过大乱子,也算是守土有功。

进入河内后,果然劫匪少了许多。薛玉霄停下车问了问路,说是行商做生意的,当地民众便指引几人前往司马氏的坞堡。还未抵达,路上便见到许多田户跟穿着整齐的管事争吵,一行人停车细听,终于听出了个名堂。

“……你怎么听不懂话呢?家主的意思是让你们先迁往陈郡避一避,等风头过去,自然能再回来。”管事皱眉骂道,“你是聋子还是痴傻,那杀千刀的钦差过不了多久就会来豫州,把你们全都撵到荒无人烟的地方,到时候给朝廷交重税!当苦力!等全家都死光的时候,别怪姑奶奶没提醒你!”

庄户满头大汗,七嘴八舌道:“……前几天去陈郡避风头的那一整个庄子,粮食都被搜刮走了,我们一离开,回来连口饭都没有!”

“是啊大人,不是我们不愿意走,良田还交不够朝廷和主家的份额,谁愿意到鸟不拉屎的地方去找死?但秋收下来的粮食还没交给主家,这要是让人给偷了,能打死我们啊!”

“谁偷你们这仨瓜俩枣。”管事极不耐烦地看向一边,“丢了的是自己没看好,兴许让盗贼钻了空气,或者是她们自己吃了,硬说丢的!”

农户们面面相觑,犹不甘心。

“大人,您得给个办法我们才肯走,不然等钦差来了全家死在侨州,和交不上粮食被主家打死也没有区别啊!我们一撒手,夫郎孩子可怎么活下去……”

说着便有人哭嚎起来,抱住那管事的腿。

管事用力地踹了几脚,说:“要怪就怪那劳什子钦差吧,别说我们根本没人搜刮盗取,就是姑奶奶真拿了你们几袋粮食又怎么样?哪年播种的种子不是我为你们去讨的,给脸不要!”

她一挥手,身后的几个司马氏的部曲立刻上前,这些族兵的佩刀都是锈的,但吃得饱饭,体格比别人强健不少,看上去威风凛凛。

部曲一冲上来,农户们顿时一缩脖子,一声也不敢吭了。

管事让农庄上的隐户签字画了押,逼她们定好去陈郡避风头的日子,这才带着族兵得意离去。

就在农户们垂头丧气,面露惶然之时,旁边停靠的车缓缓驶来——这样的马车不是贵族就是富绅,众人不敢怠慢,连忙口呼“大人”。此时,一个面庞美丽白皙的娘子从车上下来,衣着规整素净,倒是没有司马氏主家那么奢华。

薛玉霄靠近庄户们,先是表明自己的身份——乃是依附大族的管事,专营商贾贸易。她跟庄户们拉了几句家常,忽然道:“方才那个人是谁?是不是司马氏的管事,那些话我都听见了,这样,我有个办法让你们能顺利去陈郡避难,还不用担心粮食。”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轻信。还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妇走出来,详细询问道:“请大人细说。”

薛玉霄道:“我本来就是出来收粮食入京贩卖的,你们把家中的米粮卖给我,我按照市价收购,你们拿着钱去陈郡躲避风头,手里有了钱,还怕交不上粮食吗?等风头过去,你们回来时,该交钱就直接交钱,该交粮米,就用钱到临近的郡换粮米上交,一点儿也不耽误的。”

庄户们有所意动——这可是钱啊!她们常年卖不上朝廷规定的市价,往往折价出售,要是这位娘子说的是真的,岂不是天大的好事降临在头上?

“不过。”薛玉霄顿了顿,一脸认真道,“你们得把自己的姓名、籍贯,还有家中人口数目留下。彼此监督,绝不可作伪。要是谁给了我陈年粮米,卖不出去,我可得按照名姓户籍去找——这总可以吧?”

她要是全无要求,反而惹人生疑。这要求一提出来,众人连忙答应,生怕薛玉霄反悔,纷纷凑上前去,报出自己的姓名籍贯,恨不得把祖上三辈都告诉给她。

薛玉霄一一记下,收了一整个田庄的粮食,让打扮成家仆的近卫接收粮食,堆满后方空置的运货牛车。她顺便问了问附近的司马氏田庄,按照顺序一一造访。

田户们得了钱财,放下心来,对她千恩万谢,言语中不由得埋怨“钦差”几句——还好有这位好心的管事帮忙!不然性命危矣。

及日暮,薛玉霄整理好数个田庄上的北人隐户名册,停在郡内歇脚的一处客舍,她把名册往小案上一放,叹道:“还好我动作算快,再迟个七八日,连人影也看不到了。”

裴饮雪为她煎药,用蒲扇轻轻扇动炉火,道:“仔细别累着自己,明日再去,我替你写也无妨……你连证据人数都拿到了,不如后天就前往司马氏坞堡,面见那位河南王。”

薛玉霄却笑了笑,道:“后天?给她们一点时间吧。”

裴饮雪抬眸看她,从妻主唇边这点微妙笑意中,感觉到一股深沉的算计。他立即意会,道:“这可是当过皇帝的司马氏,要是逼得太甚,恐怕伤及体面。”

“裴郎啊裴郎,你们小郎君的心太善了,事事留有后退的分寸。”薛玉霄支着下颔,微笑道,“我为隐户免除徭役、减轻赋税,她们却造谣污蔑,说我害人去死。是司马氏逼人太甚——该给我叩头请罪。”

伐鼓撞钟海内知(1)

七日后。

“家主——家主——”一匹快马从司马氏坞堡外跑来,一个强健高挑的侍卫从马上翻身下来,低头向家主司马慧行礼,抬起头,眼睛却望向她身后那位鬓发微白、年约五十上下的姨母,“消息已经确定,说京兆钦差已经不在陪都,如果她们往豫州来,算算时日,到河内也就是这两日的功夫。”

司马慧转头看向身后的长者:“姨母,陪都派人来做什么?”

她身后乃是她的亲姨母、兼任启蒙老师,官至河内郡郡丞之人,其名为司马熹。她垂手拍了拍女孩的肩膀,道:“不过是要从我们手里抢夺人口土地出去罢了。”

她拉着司马慧回首欲走,远处又是一匹快马,马匹跑到面前几乎停不住,缰绳勒紧,顿时跪倒在地。上方的侍卫吓得魂飞魄散,面如土色,撑着精神下来回话,张口便道:“家主,钦差已入河内,这是官道驿站递来的拜帖!”

她双手呈上,司马慧伸手过去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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