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种药
启斐想知道,这种事不大瞒得过去。
与其等到哪天他心疑为何无子,把这事扒出来,还不如她直接告诉,也免得到时候两人离心生分。
盛姿不想要孩子,她无根无叶地也挺好,生个孩子延续血脉还不如在史书上留个浓墨重彩的一笔实在。说到底,她还是自认过客。
这种话自然不能如实说。她只言不愿意以后孩子争夺,坏了她与阿姊情分,毕竟这是她欠阿姊的。
启斐听后不语,不知道在想什么,但最终也应了她封启翛为太子的请求。
盛姿看泠风进来,直身坐起,披衣下榻。
事前药比事后药好点,她得先喝了,省的万一一会又被美色所诱意乱情迷,之后第二天喝事后药,再在经期痛得死去活来。
启斐忽然攥住了盛姿的手腕,她疑惑地转回头,只见启斐低头沉思。
她自然不再动,另一只手勾起他颈后一缕发放在胸前,烛火辉映见,更觉美人肤如凝脂,顾盼生辉。
她轻声问:“怎么了?几步路还舍不得人了吗?”语漫调娆。
启斐仍是思索:“你……当真不想要孩子?”
“是呀,翛儿安儿两个就够我头大如斗,再多个孩子我怕不是要折寿十年!”
启斐好看的眉头皱了皱,不喜欢她这类轻生之语:“可你喝这药,每次来癸水都疼得不行。”
盛姿也叹了口气,女人真是难啊!
她的指绕了绕他那缕发:“但这个痛比起生孩子,还是后者更要我命!况且除了这个,也没有更好的法子了不是,凡是类似的药,多多少少都有这个弊端。”
启斐知道。他倒是不强求盛姿生孩子,毕竟赖柔难产而亡的事他也后怕。
虽然不一定真的会那样,但如今妇人生子夭亡差不多也有十一之数,他抚心自问真的承受不起那种风险。
别说他如今还有两子,就算是膝下无子,按他昔年所想,那人偏宠贱婢,漠视他阿娘性命,又对他们几个孩子冷漠防范,一边想要明君后继,一边时刻担心他们造反,恨不得一天十二个时辰几时吃饭喝水都要汇报,看管如贼。
若不是为了报仇,那人重视社稷,他恨不得倾覆社稷!那人想挑继位人选,他就恨不得容朝皇室绝后,好报复他阿耶重视后嗣的心!
他要那人来日见了地下祖宗,也无颜面对,羞愧欲再死!
盛姿以为他不说话算是默认,放开发丝打算重新下车,但腕子依旧被牢牢紧握。
这下倒是真有点不解,莫不是他后悔了不成?
盛姿兀自想着,启斐忽然开口:“长夏!”
长夏应了声推门进来,又关上,走近几步听候吩咐。
启斐道:“把药给我。”
长夏扑通一声跪下,那力道,泠风听着都膝盖疼。
长夏唯唯诺诺不敢言语,也不动作。
启斐眉头一皱,微怒:“早先吩咐你,你没准备?”
盛姿和泠风对视一眼交换意思,都不知道他们主仆打什么哑谜,遂不说话。
长夏一哆嗦,直道“奴婢不敢”,忙在袖中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双手递了上去。
启斐接过去,拔开瓶塞,倒在手心,是几粒黑色小药丸。
盛姿不怀好意地想,莫不是他不行,所以偷偷服金枪不倒药?
谁知长夏见此,惊地不住磕头:“至尊不可啊,大家万乘之尊身负天下,怎能用这种不详之药!”
不详?也谈不上吧,和兴帝后来不是听说还服过几次金丹,不过以启斐的年纪确实早了点,盛姿眼珠溜溜转。
长夏还在磕头:“至尊自损龙体,若是百官问起,定会要了奴婢的命啊!”
“朕不是说过此事绝不能有第三人知晓,让你亲自去办?!”
长夏听了语中疑怒,拼命摇头:“奴婢谨遵您命,是偷偷办的,都处理好了,但是、但是……”
长夏抬头,看见盛姿,忽然膝行两步在盛姿面前磕起头:“殿下您劝劝陛下至尊,这绝子药是万万吃不得的呀!”
卧槽!
盛姿震惊了!
她万万想不到,启斐总能不断给她刷新眼界,就这玩意,亘古以来,也没有那个皇帝是自愿吃得吧?
这要是让外人知道了,褒姒妲己都得被她比下去,让大臣知道还不真一把火烧死她?
盛姿下意识攥上瓶口,你不会是在演我,在我这刷好感呢吧?
启斐看她眼神就知道这是一趟怎样的心路历程,他覆上盛姿的手:“阿姿,孩子不生也无妨,只是见你上次疼得厉害,我实在不忍。”
盛姿都劝他:“还是别了吧,此事重大,不宜让外人知晓,再多想想,三思后行呢?”别哪天后悔了怨在我身上,弥子瑕前车之鉴,又不是我主动提的,别让我做冤大头。
启斐目光复杂:“你放心,这是我自己的决定,也断不会叫人传出去伤了你。”我对你之心意,掌珠不能尚譬喻,唯有草木向阳,方可略表。
他忽而看向长夏和泠风,语气严厉:“今日之事你们没长耳朵与眼睛,若是被朕知道你们嘴把不住,定让你们知晓斧钺汤镬是何滋味!”
泠风忙跪在地上,托盘都要拿不住,和长夏一起磕头:“奴婢绝不敢外传!”
盛姿看启斐毫不犹豫地吞了那几粒药,又把泠风托盘里的药折近盂里,心绪复杂。
情谊自是不必提,只不敢她依稀觉得,启斐处事……似乎有点太过偏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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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根车:皇后常行供之
宫妃外宅这一点有史料考证,具体在唐中宗年间
五王:神龙政变的主要人物,在中宗上位后封王,张柬之、敬晖、崔玄暐、桓彦范、袁恕五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