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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节

 

叶扶琉:“……”好家伙。人表面?看起来正常多了?,心里原来还是“它吃它的,我坐我的。互不干涉。”

她顺着指引的方?向往边角落处瞧,正巧瞧见一个黑影。

小黑鼠探头探脑,从?角落里探出一个脑袋,触须细微抖动着。

“告辞!”叶扶琉抱着木箱起身就走,“我瞧着黑鼠一家子不得?劲。有它没我,有我没它。既然它们还在,那我先走了?。有事我们还是隔墙说话。”

走出几步,脚下一个急停又转回?来。

“木楼那处有阳光照着还好,书房实在太冷清了?。”

叶扶琉打量左右,再度确定不是错觉,搓了?搓手臂不知何时?浮起的一层鸡皮疙瘩,真心实意劝了?句,“这处屋子背光,感觉太阴了?点。住活人的地方?,还是需要点活气的好。”

魏桓默然望着背影远去。

魏大相送,那道轻快身影很快消失在夜色垂花门外。

吱吱吱的细微声响里,魏桓的视线落在墙角窜动的几个小黑影上。

鼠,十?二生肖之首。

十?二时?辰中,鼠主子时?,衔接阴阳。书房里有黑鼠出没,于他来说,原本是一件极正常不过的事。

他从?窗边起身,走到书房中央明堂处。

昏黄灯火下,抬手揭开正中墙壁挂着的山水挂画,往挂画后?方?的雪白墙壁某处发力按下。

半堵围墙发出吱嘎声响。看似寻常的书房里竟然有机关,半堵砖墙原地翻转一圈,露出墙后?隐藏的三列整齐的牌位。

他抬头凝视着高处整齐排列的黑木牌位。

祖父,祖母。

阿父,阿母。叔父,叔母。

大兄,二兄。

这处屋子,只是后?来才布置成书房模样。

起先就是用来供奉灵位的堂屋。

何来的活气呢。

手上掂起一支线香,并不急着点燃。他抬头盯着上方?三列整整齐齐的牌位。

他是遗腹子。两个兄长年纪大他许多。等他长到晓事的年纪,父母兄长都不在世了?。于他而?言,父母,叔父母,两个长兄,从?来都是供奉在香油烛火下的黑色牌位。

倒是从?小把他带在身边养育的祖母,过世这么多年了?,偶尔在梦中现身,依旧是当年手执龙头拐杖,气喘吁吁追着他跑的银发老太太模样。

魏桓对着牌位默念:祖母。刚才进屋说话的小娘子姓叶。

孙儿做主,将祖母的楠木箱赠与叶小娘子。祖母莫怪。

吱吱吱~~~黑鼠们探头探脑,从?角落里挨个探出脑袋。感知到屋里的陌生气息消失不见,并不顾忌屋里的魏桓,一路小跑过他脚边,吱吱叫着四处寻觅食物。

魏大送人回?来,站在门外复命:“已经把叶小娘子安然送出——哎,郎君当心脚边!”

魏大在门外急得?跳脚,碍着魏桓在屋里又不敢进来,忍不住念叨,“鼠类入室不祥。一整窝的黑鼠,如何能留在书房里这么久……唉!”

魏桓把手里的线香插入香炉里,点燃细香。

升腾而?起的缭缭青烟里,他注视着高处的祖母灵位,默然祝祷毕,脚步越过欢快觅食的黑鼠一家子,转身出了?书房。

“把黑鼠除了?罢。”

过了七夕, 很快就是中元。祭祀祖先?是大事,五口?镇家家户户开始烧纸钱,供奉香烛, 河边放灯,满镇子都弥漫着香火的气味。

当然没有人会?赶着七月十五、鬼门关开的当儿闹事。这几日叶家门外还是清清静静的,就连催缴的官差也不来。

但叶家门里不安生。

耳边一声响亮鹰唳, 惊空激昂, 声音还近,吵得耳朵嗡嗡作?响。

叶扶琉正?吃着朝食, 连筷子都惊掉了,捂住嗡鸣的耳朵, “鹰原来这么吵的吗!”

魏二站在木楼栏杆边,从高处往下喊, “对不住了叶小娘子, 鹰儿今天高兴。它?平日?安静得很!”

叶扶琉兴致起来了,“鹰儿今天高兴什么?”

魏二:“郎君刚才跟它?说话, 说要带它?出去走走。”

叶扶琉:“欸?你家郎君能出门了?”

一只筋骨分明的手卷起竹帘, 修长瘦削的身影显露在阳光下。

魏桓扶栏沉静下望, “身子好多了。今日?出门走走。”

叶扶琉若有所悟。

今天是中元节么。祭祀的日?子, 难怪。

收拢羽翅的黑色大鹰蹲在魏桓的肩头。魏桓注视着院墙边的叶扶琉,黑鹰的一对圆眼睛也炯炯地盯过来。

盯了几眼,黑脑袋一歪,尖锐弯喙张开,看起来就要高声鸣叫,叶扶琉本能地抬手去捂耳朵。

魏桓抬手摸了摸黑鹰的脑袋。又以?指腹轻轻抚过黑鹰背上的大黑羽翎。

黑鹰的一对乌亮眼睛惬意眯起, 改而发出咕噜咕噜的低沉叫声。

魏三?郎君带着黑鹰的模样,和?寻常独坐在木楼的模样大为不同, 叶扶琉目不转睛地盯着高处人鹰互动,觉得新鲜有趣极了。

素秋就在这时走进中庭,把挎着的竹篮子放在石桌上,掀开盖布给叶扶琉看。

“娘子,祭拜用的瓜果香烛金箔纸都准备好了。秦陇出去雇了辆驴车。娘子打算几时走?去何处祭拜?若地方太远了,驴车主人说要加价。”

叶扶琉抬头看看日?头,“今天还是烈日?头啊。到了中午可热得够呛。跟秦陇说尽早走,早去早回。不去太远的地方。”

“哎,好。”

等素秋出门,叶扶琉一边拨弄验看竹篮的祭拜用品,接着刚才的话头问,“魏三?郎君,鹰爪抓在你肩膀上,你不疼的吗?”

魏桓抬手抚摸爱鹰,“它?平日?这般蹲时都收着爪。只有起飞和?高处落下的时候力道猛,需得穿戴皮套护具。”

魏大就在这时上楼回禀道,“郎君,套好车了。随时可以?出门。”

魏桓点头道,“走。”

正?欲转身下楼,不知?想到什么,他的脚步顿了顿,视线回瞥过隔壁院子里准备祭品的小娘子。

叶扶琉在想事。

她从小被师父领回家,上头师父和?三?个阿兄都健在,祭拜的是过世的太师父。

去哪里祭拜呢?

她原本是打算去镇子临河的水边的。镇子上两百来户人家,中元节惯例都去河边烧纸。

自从在五口?镇落户,至今已经安分守己待满三?个月了。平静的岁月……也太平静了些。

既没有被人怀疑盯梢叶家来路不正?,江宁城的通缉令也撇清了干系。乡邻热络友善,布帛生意按部就班地往来。啊,门外还有官差隔三?差五地催缴募捐,简直越来越像正?经商家了。

就连祭拜烧纸的地方都是天天路过的镇子河边。

叶扶琉琢磨着,难怪这两天有点提不起精神来。

正?好这时,魏桓下楼的脚步顿了顿,侧身瞥来一眼。两边的视线在半空里对上一瞬,叶扶琉直接开口?问:

“魏三?郎君,今天中元,你们带鹰出去,可是要出镇子祭拜先?人?我?们叶家也打算寻个清净少人的地方祭拜先?人,能不能一起跟去走走?”

魏桓沉吟片刻,如实说,“今日?打算入山祭拜故人,顺便放鹰,路途不会?近。早晨出去,入夜回返。不知?叶家会?不会?觉得不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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