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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雪人,怕是没有一个时辰弄不好罢?”花春想边往前庭走着,边把自己手里的暖手炉塞给皮猴子泊舟,“拿着暖手,莫让手上出了大冻疮才是,桂枝呢,你来这里找我,桂枝去了哪里?”
泊舟亦步亦趋跟在花春想身侧,不时还调皮地在落了层雪花后又结起薄冰的路面上出溜几下,嘴里的白雾刚冒出来就被凌厉的夜风吹散。
少年道:“她去厨房帮忙了,但我觉得穗儿姐姐会把她再撵去照看如意,穗儿姐姐从来都舍不得我和桂枝动手做活,青荷姐姐也是。”
花春想和小孩闲聊道:“我没来之前,你们年关都怎么过的?”
“就那样过啊,”泊舟道:“阿主一直忙一直忙,然后迦南哥回家年休,改样姐姐和巧样姐姐也下庄子,各自回自己家去,小年夜要是阿主在家,她就会和我一起吃饭,哦还有小狗,我们仨一起守岁。”
“堂前巷呢?”
“堂前巷啊……”泊舟粗粗回忆了一下,道:“堂前巷那位是去年阿主成亲前才回来的,听陈卯说之前他们一直住在,住在歆阳城外,他们是被人抢了房子赶出来的,无家可归才来投奔的阿主。”
“投奔?”花春想问。
泊舟点头:“对呀,陈卯说等将来有一天他出人头地了,他就把钱连本带利还给阿主。”
泊舟性格好,和谁都能玩到一起,又与陈卯同在一个学堂,俩小孩一来二去就熟悉了,重要的是泊舟也不介意陈卯比自己大几岁,不仅和陈卯一块玩,家里让他带去学堂的加餐,他也会时不时就给陈卯送去一些。
主院离宅门不算太远,没说几句话两人就到了前庭,容苏明就站在门房外,手里提着盏灯笼,隔着小窗户在和门房里的保根在说话。
她眼睛本来就有些不好,鹅毛大雪铺天盖地,又是夜里,即便是到处都亮着灯笼,容苏明也是直到花春想完全走到自己面前,她才停下嘴里的话,朝东侧门的方向努嘴道:“扎实已经套好车了,走罢。舟舟过来提灯。”
泊舟忙不迭过来接灯笼,容苏明把衣领御寒风衣兜头兜脸扔给泊舟,门房里的保根瘸着腿跟出来,准备等人都出去后栓侧门。
“连个风衣都不知道裹,回头着凉了看你怎么办……”容家主牵着容夫人往外走,忍不住念叨不怕冷的小孩儿容泊舟。
泊舟走在侧前方,闻言哼唧了两声什么,话语未待传进容苏明耳朵,就被风雪搅碎吞进了漆黑夜色中。
堂前巷离容家宅子不算远,但也不是很近。
风雪夜路难行,扎实赶车赶得异常小心谨慎,街上几乎没有半个人影,偶尔遇见队巡查治安的武侯,扎实都要停下车来接受检查询问——风雪夜和暴雨夜一样,和“太平安稳”四个字的关系总会有那么一些些的微妙。
赶到堂前巷已是大半个时辰之后,即便扎实提前在马车里放了暖炉,容苏明还是冻得两脚没了知觉。
耳朵通红的泊舟刚从车上跳下来,就立马两臂环在嘴前埋头打了个大大的喷嚏,以肉眼可见的幅度打了寒颤。
梁管事竟然在宅门下等着,忙不迭解下自己身上风衣给泊舟罩上,“我的小爷哎,这么大的风雪,你不好好在家待着怎的也跟着跑来了?!”
“阿主叫我来的呀,”泊舟吸吸鼻子,扭过头朝身后一指,“主母也来了呢。”
泊舟身后不远处,花春想正在扶容苏明下马车。
梁管事把自己手里的暖手炉也一并塞给泊舟,踩着雪过来迎两位主,叉手道:“阿主、主母,实在是事情有些棘手,老梁这才烦请阿主过来,外头冷,二主先随老梁进去罢,阿主这是怎么了?我叫人过来扶……”
“不用不用,只是马车坐得有些久,腿麻了。”容苏明正在腿脚发麻,估计得有一会儿才能缓过来,由花春想扶着慢慢走进宅门。
堂前巷的宅子占地确实比容苏明现在住的宅子大,仅仅是从宅门到暖厅的距离,容苏明就险些没能走下来,中间甚至还停了一次。
好在一直有花春想扶着。
暖厅里各种取暖的东西都准备得齐全,可见梁管事虽年近花甲,办事诚然是仔细的。
容苏明甫在暖榻上坐下,女使就立马端来了热气腾腾的驱寒姜汤——难为老梁记得所有人口味,阿主是醋酸姜汤,主母是红姜茶,泊舟个小崽子是甜姜汤。
要么说容苏明做事有效率,便是被冻得上牙打下牙,吃姜汤的时候她都能半刻钟不耽误地让老梁有事说事。
梁管事挥手退下屋中仆下,却丝毫不避讳泊舟,叉手道:“卯哥儿……今儿天色落黑时,让人给抓进缉安司了。”
容苏明平静地抬了下眼皮,脸上的平静与花春想的惊诧以及泊舟的错愕形成鲜明对比:“因由?”
梁管事抿抿嘴,嘴角极快地抽动了一下,静默须臾,他低声回答出两个字:“强暴。”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
注1:穷困——可理解为走投无路的意思。
84如意闯祸
陈卯,兰氏膝下第三个孩子,容苏明同母异父弟,虚岁十五。
十五岁,寻常人家小姑娘及笈出嫁的青葱年纪,半大小子闷头读书的奋斗岁月,平素沉默寡言的陈卯却做了这么一件让人措手不及隻感觉无法原谅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