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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苏明接过茶杯,有点烫手,放回桌边,“只能先委屈姑母忍着了,无论此事结果如何,你们家不卷进来最好。”
“却然不可能不卷进来,”许向箜坐回自己方才坐的凳子,长长叹了口气,“容昱如今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我家那几个兄弟姊妹得了我爹默许,围在二舅他们一家身边,就恨不得执鞭坠镫效犬马之劳了,侍奉亲爹娘都没见有那么殷勤。”
容苏明微微蹙眉,道:“虽说一家人都是荣辱与共的,但若你实在劝不住,那也就不要白费功夫了,指不定到最后谁赢了谁呢,假使我不成,你和你两位舅舅家关系也不至于太僵,有容昱在身后,你在公府里的路也好走些。”
都是领人家的人,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容苏明和许向箜姐弟二人情谊再深,也终究要首先为各自亲眷家人考虑,许向箜沉默着低下头,容苏明同样垂首吃茶,隻好由方绮梦出声打断这片刻的静默,“许大人,您点吃的没?咱们这儿还饿着呢。”
“咳,点了,”许向箜直直腰背,从一旁抽来酒铺小二哥送来的酒菜册子递给方绮梦,点头道:“你们看看还要添点什么,喊小二进来加菜就成。”
容苏明表面上和许家闹掰,私下里依旧和表弟许向箜关系如常,如今外面形式尚有些微妙难言,姐弟两人坐一起吃饭本就不容易,容苏明肚子里窝火,也知道不能对无辜的表弟撒,最多也就在吃酒时,示意方绮梦提两句郜氏此人。
郜氏在容家几门之间上蹿下跳,实在让容苏明有些头疼,几乎跟扁鹊见蔡桓公有得一比。
方绮梦心里藏了事,但在眼下这个情况里她且要先顾着好友容苏明这边的情况,又实实在在心中不舒服,借机吃了回醉,被容苏明带回容家。
“如何醉成这般,”花春想迎接出来,让青荷穗儿接过站不稳的方大总事,有条不紊吩咐众人道:“先把大总事带去西边客房安置了,改样巧样到厨房烧热水和解酒汤来,容昭你”回过头来一看,容大东家同样满身酒气。
如意由奶妈照顾着,花春想扶容苏明回房,女使门都被安排照顾方绮梦去了,花春想只能亲自看顾容苏明。
“我没吃多少酒,真的,”容家主大字摊在卧榻上,捏着眉心道:“是方三吃了太多,与她同乘而归,染我满身酒气,我吃酒当真不多,没醉的”
花春想拧来干净巾子,拿给容苏明擦脸,道:“没吃醉就自己擦擦脸,过会儿再起来吃点解酒汤,要喝水吗?”
容苏明:“”
见冷巾子低到跟前,容苏明闭上眼别过脸,从善如流地改口道:“我其实是有些醉的,头晕,哎呦头晕。”
花春想笑,隻好坐到床边给这无赖擦脸擦手,最后,她起身过去拧巾子,交待容苏明道:“自己起来把外罩的衣裳脱了,洗脚吗?”
“当然要洗的,要洗干净才能睡觉,”酒后的容家主一手固定腰带,一手摸索着去解带扣,好一阵窸窸窣窣,直到花春想又折返回来,容苏明连腰带扣子都没弄开,最后泄气地一巴掌拍在额头上,叹道:“花春想,我腰带是不是坏啦?你快给我看看,解不开呀怎么!”
“行行行,别动啊,我看看,”花春想凑过来仔细查看被容苏明扯得乱七八糟的腰带,忍不住在这家伙的胳膊上拍了一巴掌,“让你解腰带,你竟把垂带又多打了这许多结,可让我一时半会儿如何解,”
试着解解,带扣倒是一下子就解开,另外打的结却是难弄,她叹气,在容苏明肚子上推了一下:“唉,解不开,你这跟谁学的绳结?忒难解,莫急啊,待我慢慢弄。”
“哈哈哈哈你好笨花春想,”容苏明笑得肚子一鼓一鼓,更扰得花春想解不开绳结,“这可是江上渔民惯用的绳结,我跟,跟”一时竟想不起来是跟谁学的,容苏明低喃片刻,问花春想道:“我是跟谁学的打鱼绳?”
“我哪里晓得你跟谁学的打鱼绳,”花春想发现这些绳结愈解愈乱,甚至顺着绳头也无从下手,隻好问道:“你既学了打鱼绳,那总归也学过解鱼绳罢?容昭,来,起来自己解?”
容苏明抬手捂脸,袖子落到手肘处,露出一节白净纤瘦的小臂,“这个解不开的,要是湿了水就更解不开,我和方三就曾用这个法子整过忘了整过谁,但听说兆联死的时候,就是被这种绳结反绑着手脚的。”
“兆联是谁?”花春想不死心,依旧认真解着绳结,某个瞬间,这样的场景让她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她以前就曾如此给容苏明解过绳结,还是说是容苏明给她解过绳结?她实在记不清楚了,或者说是她曾做过这样的梦。
容苏明平躺在哪里,隔着衣服抓了抓肚子,道:“兆联是书院同窗,我们那一茬儿,整个碧林书院只有两个城南籍的生徒,一个是温不周,另一个就是兆联,兆联媳妇儿,我渴了。”
花春想:“”下次她也要醉酒一回,当当姑奶奶摆治容苏明,“就知道你定然是要喝水的,等等啊,给你倒。”
连着三杯水下肚,容苏明去了趟东净,回来后非要拉着花春想说兆联,花春想隻好耐心听着,即使容苏明说得颠三倒四。
“兆联和叶轻娇在一起过,十六、七岁时候,那时温离楼远在朝歌,叶轻娇她爹失手打死了自己媳妇,要被叶轻娇送去公府,她爹就嚷嚷叶轻娇未婚怀子,闹得人尽皆知,兆联趁机认下此事,他走错一步棋,想利用叶轻娇,城南贫不止五代,实行贫改好比登天,况人有好有坏,善心难恆,劣根难改,利益难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