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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从清水门入城,城外有段路坎坷难行,纵使车夫及时降低了车速,车身还是晃得厉害。
方绮梦东摇西晃,两手撑在身子两边,紧紧抓住座椅边缘:“抢人什么的念头我劝你还是打消罢,不要轻易去惹丰豫,更不要试着去惹容苏明,没什么好果子吃。”
和易墨聊天,除了眼中美景,也就只有说起容苏明来,方绮梦才不会觉得太过尴尬。
易墨自然也发现了这个,却不点破或躲避话题,依旧正常和方绮梦说话。
与此同时,耳朵一个劲儿发痒的容苏明刚刚扎好个风筝骨架。
小泊舟蹲在旁边,托着脸由衷讚美道:“真好看!”
“那是自然,也不看看谁扎的,”毫不谦虚的人将风筝递给小泊舟,支使道:“给你主母拿过去,让她看看这个满不满意。”
小泊舟抱着风筝就跑,直朝那边敞开的书房窗户奔去。
容苏明侧耳,三月微风中依稀能听到几句那主仆二人的温声交谈。
未几,泊舟跑回来容苏明身边,把风筝骨架还给他家主,道:“主母说这个勉强还可以,不若先把纸糊上去看看效果,若是模样可以,那她再动笔画图也不迟。”
“什么叫勉强还可以,明明很可以的嘛……”容苏明撇撇嘴,嘀咕着开始给风筝骨架糊纸,顺带把凑在腿边打圈的小狗往旁边扒拉了两下:“去去去,上别处玩去。”
小狗以为主人这是在跟自己玩,反而更热情地蹭过来,毛茸茸的大尾巴竖在那里来回摇摆动,时不时打在容苏明身上。
隔着半个院子的距离,视线里不仅仅有花木茂盛参差,窗户后、长几前,握着画笔的人耗费许久,终于在那边的人将风筝纸糊到一大半时,悄悄记录下了自己眼中的景色。
青荷从头到尾都在旁边帮忙调作画所需颜色,待夫人将画作好,她从自己的位置往院子里看,又将看到的景象和画里对比,这才发现,她家夫人的画作虽然春色满园,但却只在繁花深处出现了一片不易被人察觉的素色衣角。
而那衣角的主人,也只是在锦绣三月景里隐藏了个似有若无的背影。
迦南趋步进来院子,似乎是将一封信呈到了容苏明手里,花春想没看真切,只知道容苏明看过信就朝这边走了过来。
“邮钧城那边有点小事,需要我过去看看,”容苏明来到窗户外,两手负在身后,眉目淡然如常:“快则明日日落前回来,后日再陪你放风筝。”
“如此,”花春想已慌忙卷起长几上的画,颇有些遮掩地笑了笑:“那你就快些去罢,莫要耽误了正事。”
容苏明颔首,连声辞别都没有说就直接转身离开。
瞧着容苏明离开的身影,花春想心里嘀咕了两声,若邮钧城那边发生的是什么轻易就能解决的小事,那边怎么敢请大东家过去,而若邮钧城那边事大,又岂会让容苏明今日下午过去明日下午就回来。
“青荷,”花春想道:“让小泊舟把小狗栓到后院,再把家主糊的风筝取过来罢。”
青荷领命而去,花春想抬眸看向院子里的葡萄架,容苏明方才就坐在那处的石桌前扎风筝,眼下只剩一堆东西乱扔在那里。
方才容苏明出去的时候,膘肥体壮的小狗本欲跟去,被它主人挥手呵了一声,这会儿还在院子里窜来窜去自己玩球。
花春想知道,虽然隻字未提,但容苏明还是在和她生气。
然而花春想也知道,容苏明这人气归气,到底也只是用类似于这种不栓狗的小法子“报復”自己,不会真正伤着人。
她到底还欠容苏明一声抱歉、一句解释。
青荷很快从院子里取回容苏明未做成的风筝,原本在外面修整花草的穗儿几乎与青荷同时进来。
后者手上沾着草泥,欢欢喜喜地看几眼未成的纸风筝,起了玩心,语气轻快地禀告道:“姑奶奶来了,在主院明堂吃茶,还带着位一品堂的裁缝师傅。”
“家主方才出门去了,”花春想问:“她二位不曾遇见么?”
穗儿道:“在前院遇见了,姑奶奶是来看望夫人的。”
花春想暗觉吃惊,长辈看望晚辈这种事本就少有,许太太自从知道她有身子后,隔三差五就会特意来一趟,三不五时还路过跑来看看。
长辈来得频繁,晚辈亦万万不能怠慢。
花春想回到主院,先至起卧居更换下沾染墨色的衣裳,又整理一番仪容,这才趋步来明堂。
和前几回一样,花春想的身影才出现在明堂门口,许太太就搁下手里的东西迎了过来。
“方才进来时在前院遇见苏明,她说要到邮钧那边跑一趟,”许太太挽着花春想的胳膊,扶着她缓步来到这边的圆凳前坐下,随口道:“好好的往邮钧跑什么?那边有事的话,从总铺打发个理事过去就行,何苦要亲自跑一趟。”
花春想微笑道:“她隻说是邮钧那边的铺子需要她过去一趟,约莫明天日落就能回来,其他的我也不是太清楚,姑母您坐。”
“不坐了,容我站会儿,”许太太站在花春想旁边的圆凳前,拆着圆桌上她带来的东西,道:“一品堂今日刚进了几种新锦缎,我瞧着颜色纯正,花样也不错,便各种锦缎都买了些,你且看看有没有喜欢的,咱做几件春末的单衣薄裳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