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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春想欣然点头:“如此,饭后我就多叨扰绮梦姐姐会儿,我们还有很多话要说呢。”
热锅里素菜已烫好,容苏明探身将酱碟递过去,咧咧嘴角,神色略微有些怪异:“作何喊她姐姐?我长她一岁呢,且你二人这是初次见面,若关系太好,我会感到很危险的。”
花春想接过酱碟,无奈一笑,睨了容昭一眼:“说话混不着调的,赶紧吃菜罢,都熟透了。”
容苏明挑眉,举筷夹菜,方绮梦主动从容昭手边拿走给自己的酱碟,坐到旁边给自己夹肉。
“容苏明你好小气,”方总事边吃边吐槽:“羊肉片就弄这么一点,不够我塞牙缝啊!”
容苏明:“那你牙缝可真宽。”
“……”花春想嘴里正嚼着菜,险些咬到自己舌头。
方绮梦:“……”
她好委屈,在外面被别人家大掌柜欺负,回来求安慰还要被自家大东家损,她真的好委屈,整个歆阳城都找不出第二个如她这般委屈的总事了,嘤嘤嘤嘤……
饭后,花春想和方绮梦多聊了会儿,待她回到屋里时,容苏明已经收拾好准备睡了。
门边放着热水,花春想急匆匆洗漱一番,飞快钻进自己的被子,连脑袋都蒙了进去:“容道长,下床灭灯!”
“不去,”容苏明伸手把人从被子里揪出来,一隻眼睁开一半,另一隻眼完全闭着,道:“谁最后上来的谁灭灯,你下去灭灯。”
花春想攥紧被子瘪嘴扮可怜:“可是我真的好冷啊~”
“我也好冷,”容大东家表示自己并不买帐:“不灭灯就放下床幔,反正是你在外侧躺着。”
花春想纠结片刻,爬起来将床幔放下来,厚重的冬季床幔不仅遮去了外面的昏黄烛光,同样挡去了屋子里似有若无的寒意。
趁容苏明不防备,花春想手脚并用钻进她的被子里。
不待容苏明反应过来,花春想已三两下将自己裹得严实,吼吼吼吼,这个被窝暖和呦……
卧榻被床幔围成一方无人打搅的小空间,花春想看不清楚容苏明此刻脸色,冰凉双脚亦贴在暖和处,讨好道:“我们容道长最好了!”
未待容苏明回答,花春想又问:“绮梦姐说的那些是真的么?”
“别叫她姐,我当真长她一岁,得让她喊你姐才是,”容苏明将被子又往花春想身上盖了盖:“什么真的假的?”
花春想趁机往某人温暖的怀里钻去,额头碰到容苏明下巴,道:“容道长这个绰号的由来,她说你以前不吃三畜肉,可上次何妈妈说起积食,还说你十几岁时曾因夜里吃多牛肉而积食,唔,矛盾了。”
自成亲至今,二人一直都是分被而睡,花春想怕凉,不时就会来抢容苏明的热被窝,容苏明对此也惯着,最多就是等花春想不冷了,自己再到另一床被子里睡。
可是这回,她却不想再换被窝了。
“何嬷嬷近几年年纪渐老,该是记混了事,”容苏明重新闭上眼,鼻尖萦绕着花春想发间的淡淡清香:“她说的当是阿筝,阿筝爱吃肉。”
在家里时,何妈妈特意跟花春想强调过,不要在家主面前提及病故的二姑娘容筝,现下容苏明突然主动提起,花春想隻好匆忙将话题带过。
两人又东一句西一句聊了片刻,花春想难挡困意,迷迷糊糊便入了黑甜乡。
容苏明揽着怀里肉乎乎的人儿,闭上眼睛却无甚睡意。
绮梦说的“容道长”的来由,其实算得上三真七假了。
那时父亲已不在,容苏明不过十来岁年纪,带着妹妹容筝,和母亲兰氏跟祖父母一起生活,时不时得姑母许太太接济。
有一日下午,她们还没下课,她还记得方夫子正在讲《世说新语》里的一篇文章,许家急匆匆跑来个小厮,告诉她说,兰氏午后突然离开容家,另嫁他人了。
对此,她的反应很淡,隻轻轻“嗯”了一声表示自己知道了。
那后来没多久,好友方绮梦渐渐发现发现,原本那个开朗外向的容苏明,不知何时变得老成起来。
整日进进出出,她都板着张一本正经的小脸,偶尔神情放松时,嘴角也会恹恹向下垂。
不到一年的时间里,容苏明先后经历父亲亡去和母亲改志的变故,原本美满的家庭支离破碎,方绮梦怕容苏明走不出来,就每天尽可能地陪在她身边。
一次打趣容苏明时,方绮梦神色夸张手舞足蹈地说:“似你这般无欲无求的平静,念完书你莫不是要出家罢?唔,出家的话我建议你去侍奉三清,因为容道长比容秃驴叫起来好听哈哈哈哈哈……”
后来不知怎的,“容道长”就在书院里被传开。
每每别人喊她容道长,她就会想起方绮梦那副欠揍样,偶尔,她也会被这个绰号给逗笑。
有时她会去琢磨方绮梦——这个自幼和她一起长大的家伙。
人啊,乃是世上最善于伪装的物种,他们随时随地可以为了达到某种需求而扮出任何有利于己的模样,商人亦然。
他们最是长袖善舞,场场觥筹交错,回回斗酒十千,表面看起来享尽了浮世万千繁华。
然而便是如此洒脱不羁的恣意风流,却偏偏还是让香衣鬓影的喧嚣窥探到了某个风流人形单影隻的寂寥。
明日啊,容苏明心里想着,明日她定要好好会一会那易大东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