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页
听她如此说,笛飞微微放下心来,忙柔声安慰道:“前两天我已经申请回重庆去,再过些日子就能回去了。”
芝荔心中大喜,却又习惯性地压抑着情绪开口道:“那很好,你一个人在昆明,也没人照顾,能回来自然是好的。”
“姐姐最近好吗?”笛飞听见芝荔开心的语气,自己的心情也不由得好了起来。她这两天本来心情阴郁,本来说好的可以回重庆了,可是飞机又被取消了,她连续找了韩中赫好几次,他才勉强答应自己可以搭乘往返重庆和昆明两地的货运飞机回到重庆去。
“嗯,我挺好的,你最近在忙什么呢?”芝荔笑着说道。
“前一阵子西南联大有台钢琴不用了,我让人抬到我这里了,谁知道音也不太准,这么多年不弹了,都手生了。”笛飞笑着说。
“那你最近弹什么呢?”
“月光。”
“怎么总弹月光,换一个练练,等回了重庆弹个姐姐听。”芝荔笑着说道。
“那姐姐喜欢听什么?我这两日练练。对了,重庆的家里也没有钢琴,等我回去了去买一架,姐姐院子里阴面的那个厢房空着,倒是可以放去那里,也方便我给你弹。”笛飞开心地计划着。
二人又轻松地聊了几句,便挂断了电话。
第二天,芝荔吃过早饭后,拿起了自己的琵琶,轻轻拨着弦,调音。剪烛进门笑道:“姨奶奶今日怎得想起弹琵琶了?”
芝荔回想起昨夜和笛飞电话闲聊,嘴角不禁浮现一丝笑容。
剪烛见芝荔似乎心情不错,便陪笑道:“姨奶奶昨天跟孔二小姐玩得很开心啊。”
听此,芝荔才想起来昨晚的事,又想起孔令伟昨晚说的有一台钢琴,她便开口对剪烛说:“吩咐司机备车,今天我去一趟孔家。”
孔令伟见芝荔来找,自然十分高兴,听说她要自己把钢琴送过去,便马上差人把自己的一台舒曼钢琴运到了苏家。
月明秋思落谁家
自从接到芝荔的电话,笛飞也日夜思念,想尽早回到重庆。几天后,韩中赫衔公命到了昆明,他已经升任军统云南站站长,授少将军衔。自从熙沪战死后,他顾念战友故交情份,十分照顾笛飞。趁此机会,笛飞几次三番找到他,要求把自己调回重庆。几经辗转,笛飞终于搭乘军用运输机回到了重庆,苏家的老司机开车去接她,笛飞见到他后有几分意外,这位老司机年事已高,苏家一般用年轻的司机,一是为了开车稳妥,另一方面也是苏家的门面所在,所以这位老司机近几年已经被安排看门了。笛飞见竟然是这位司机来接自己,便问道:“老方,你不是被安排看门了吗?怎么又开车了?”
“家里缩减开支,二少爷和东院大少爷商量,隻每院各留一辆车、一个司机,其他几辆车都卖了,几位司机也就都遣散了,二少爷就又把我调来开车了。”
笛飞听罢,不由得叹了口气,她没有想到,家里竟然已经拮据至此了。那个年代,养一辆汽车、雇佣一名司机的成本确实很高,但苏家累世的富贵,从来不在意这点小钱,苏炳干活着的时候最喜欢汽车,隻他一个人就买过三辆汽车,从时兴的福特到火遍上流社会的别克等等,他都买过,还买来送给弟弟苏炳信。笛飞父亲苏诚毅虽然对汽车不感兴趣,但还是给笛飞买了一辆敞篷车开。算上笛飞自己的车,从前苏家有六辆汽车,一般常年雇佣着五、六名司机,如今却连这项开支都要精简了,笛飞不由得叹了一口气。
正在笛飞准备上车时,同她一起飞回重庆的同事走了过来,笑道:“苏小姐到底是大家闺秀,座驾是庞蒂亚克的啊。”
笛飞回头,衝他笑笑,客气地开口道:“刘先生有人接吗?我们顺路送您回家。”
“早知如此,我就不让朋友来接我了,下次有机会,再试试笛飞小姐的庞蒂亚克。”那名同事笑笑离去了。
笛飞便转身上了车。苏家当时住在重庆南边,山路盘旋,并不好走,再加上刚下过雨,一路十分颠簸。笛飞本来是不晕车的,可是本来就搭乘了条件十分简陋的货运飞机,身体本就有些不舒服,再加上这一路颠簸,笛飞下了车就吐了。
此时,斜倚在门口等笛飞的芝荔慌忙上前扶住她,焦急而困惑地轻拍着她的后背。笛飞呕吐着,泪眼朦胧、双腿无力,她隻觉身边的芝荔似乎有无穷的力量,紧紧支撑着摇摇欲坠的自己。
另一边却早有下人请来了苏笛哲,笛哲跑来一把从芝荔手中接过笛飞,焦急地问:“这是怎么了?”
芝荔见笛飞气喘不已,怕她着急答话,忙替她说道:“她从车上下来就吐了,可能是一路颠簸,身体不舒服,你先让她漱漱口,扶回去再问吧。”
笛哲听罢,觉得有道理,便命人扶着笛飞回房了。
笛飞卧室中,下人进进出出照顾着她,苏诚毅也焦急地赶来,一眼瞥见芝荔端着茶盏走向笛飞,便开口道:“玉露,替姨奶奶端着茶盏。”
其实,苏诚毅和已故的夫人王氏一样,并不喜欢芝荔接近笛飞,芝荔也十分清楚,自己十分识趣地退了出去。
笛飞却相思已久,望着芝荔将要离去的背影虚弱地叫了一声“姐姐。”
芝荔浑身一颤,不由得停住了脚步,旁边的玉露却以为笛飞是在叫自己,她是王氏的丫头,笛飞对下人十分客气,尤其对母亲房中的丫头,笛飞更是带着几分恭敬。玉露笑道:“二小姐还是小时候的称呼呢,如今可是不敢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