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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是您啊。”笛飞认出了此人是当初的越剧名角关玉晓,又问道:“您也来重庆了,有事嘛?”
关玉晓叹了口气,道:“不知道苏小姐方不方便,我有事相求,能否借一步说话?”
笛飞疑惑着点了点头,二人去了旁边一家咖啡厅。关玉晓点了一杯咖啡,笛飞点了一杯白水。
“早听说苏小姐是英国留学回来,怎么反倒不爱喝咖啡?”关玉晓笑道。
笛飞虽然爱喝咖啡,但十分挑剔,这家咖啡厅的咖啡不合她的口味,便没有点。但多年的教养让笛飞不习惯开口褒贬,便笑道:“我下午喝咖啡的话,怕晚上睡不好,关小姐喝吧。”
关玉晓便自己端了咖啡喝了起来。
“关小姐有什么事嘛?”笛飞瞟了一眼自己的欧米茄手表,知道芝荔在家里等自己吃饭,心里有些着急。
“我听说萧舒侃先生是苏家的女婿。”关玉晓直接道。
笛飞心里顿时警惕起来,拧着眉头开口道:“你想说什么?”
“苏小姐别误会,我是……萧先生在重庆时的情人。”
笛飞恍然大悟,那个年代,富商、高官的这种事很正常,不过苏家的女婿忌讳苏家的权势,倒是很少有这种事,故而关玉晓可能是萧舒侃的地下情人。如今他带着全家去了南京,关玉晓便没了保护。
笛飞点头道:“哦,这样啊。”
“按理说,我无论如何也不该来找苏家人,但,我实在是生活有些艰难……”关玉晓为难地说道。
笛飞点了点头,打断了她:“没事,我知道了,你不用多说。”但笛飞向来身上很少带现金,饭店大多有苏家或者苏笛飞的帐,她一般记帐,如果回家拿钱,又担心芝荔会多想,便转念一想,摘下了自己的手表道:“你把这个卖了,估计能维持几天,容我想想办法,过几天你再来这里等我。”
关玉晓没有想到居然如此顺利,有些意外地看着笛飞。笛飞又开口问道:“只是,你怎么会想到来找我的呢?”
“我和芦菁小姐是好友,她常常提到说苏小姐为人温厚,又出手大方,我走投无路,便想试试。”关玉晓有些难为情地低了头。
笛飞点头笑笑道:“哦,我知道了,芦菁她还好嘛?”
关玉晓点了点头说:“她挺好的,跟了周崇先生。”
提到周崇的名字,笛飞心里一怔,不由得冷笑了一下,叹气道:“好吧,我还有事,先回去了,你过几天一定记得再来。”
回到家后,芝荔边帮笛飞脱外套边随口问道:“今天忙嘛?怎么回来晚了?”
“哦,有点忙,还好,阿姊今天做了什么好吃的?”笛飞笑着问。
芝荔亲昵地点了一下笛飞的额头:“小馋猫,饿坏了吧?今天做了你喜欢的……”芝荔本来准备拉着笛飞的胳膊往餐桌的位置走过去,却感觉笛飞腕上的手表不见了,忙问道:“欸,你手表呢?”
笛飞故作轻松地看向别处,假装不在意地道:“洗手时候怕沾水,摘下来不知放哪儿了。”
听此,芝荔心里反倒更多了几分疑惑,手表丢了倒是很正常,笛飞一向不在意自己身上穿戴的东西,手表、怀表,丢了无数,也坏了无数,但笛飞说自己洗手把手表摘了下来,芝荔不免怀疑,二人共处这么多年,她从没见过笛飞洗手有摘手表的习惯,笛飞的很多手表也是因为这样才坏的。
笛飞有些心虚,忙开口掩饰道:“我去盛汤,咱们吃饭吧。”
芝荔一下子回过神来,忙走过去道:“我来,别烫了你。”
第二天下午,笛飞请假回到苏家,找到哥哥苏笛哲,说明了关玉晓的情况,然后从笛哲处拿了五百块大洋给了关玉晓。
赌书消得泼茶香
这天,笛飞难得下班早,和芝荔早早吃过了晚饭,二人斜倚在沙发上看书,笛飞拿一本英文原版的《简爱》,芝荔拿着一册《昭明文选》,正读到《两都赋》,笛飞一眼瞥见,放下自己的书,笑道:
“我记得姐姐带了一套干隆年间刊刻的《文选》,却不知道还带了这个版本的?”
芝荔闻言,放下书点头笑道:“是,这不是带来的,是那天我出去买菜,看见路边有卖书的,随手买的。干隆本的文选越来越少了,我舍不得拿出来读。”
笛飞点点头道:“是呢,现在古书越发少了,前阵子同事去旧书市场,我让他们看看有没有雍正版的《后汉书》,居然也找不到。”
芝荔点点头道:“后汉书我也没有,你要看的话,还真是要出去买。”
“我当然知道姐姐没有,姐姐有什么书,我最清楚不过的。”笛飞笑道。
“你当然清楚,天天翻我的书柜。”芝荔嗔怪地笑道。
“那我合不合格当姐姐的书童啊。”笛飞笑着问。
芝荔也笑了,一眼瞥见笛飞面前的茶水见底了,便起身给她倒茶。
笛飞笑道:“我这是哪辈子修来的福气?红袖添‘茶’夜读书啊。”
芝荔失笑道:“人家是红袖添‘香’。”
“那是庸脂俗粉,姐姐这般风雅,若是添香反倒坏了你自己一身书香气。”笛飞微笑着,由衷讚叹道。
芝荔却羞涩地红了脸,低头笑了。
很快到了1941年底,日军偷袭了珍珠港,把美国拉进战争,美国对德日宣战,重庆军民百姓十分兴奋,终于等来了外来援助。可笛飞的工作也就更忙了,随着中美关系逐渐密切,更需要懂英语的人才,可当时的中国并没有那么多人会英语,笛飞几乎是一个人承担着三份工作,回家越来越晚,笛飞也越来越累。妇指会为了显示对她的重视,给她加倍涨了薪水,还给她安排了更舒适的居所,所以虽然重庆百姓的生活一般,笛飞和芝荔两个人的小日子过的还算衣食无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