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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九说保护我,不仅是说说而已,他也已经这样做了,将我护在身后,独自面对两匹野狼。
俞旼珏此时的心啊,跳的猛烈,嗓子却又发紧。
“……那就都不要受伤,能做到吧?”俞旼珏看着景赪那委屈巴巴的脸,哪儿还说得出重话,隻好闷闷道,“我也不想阿九再在我眼前受伤。”
景赪听俞旼珏这样说,这才又抬起眼眸来,入目的是一张略带嗔怒的脸。
左手还圈着俞旼珏白润的手腕,景赪指腹轻缓地在对方的腕内抚过,这才松了手。
“阿珏莫生气,日后我定当小心谨慎,这样可好?”景赪含笑凝视着俞旼珏,眼眸内满是化不开的欢喜。
这样好看的一双眼里,满满的隻装着我!
“好……好啊,”俞旼珏心里快乐着,面上却忸怩着,微红着脸将目光落在了地上。
地上该是俩人的影子,在夕照下,却合成了一人。
日头西沉,三山屏这小小村落今日却难得热闹了些。
今日是重九,大煦人都会在这天至随后的三、四日里,攀登高山,去到有名的寺庙里烧香祈福。
长寿山里有座长寿庙,长寿庙远近闻名,主持大师更是得道高僧。
因长寿庙位于平州和吉州交界处,重九登山的这几日,平、吉两州的百姓都会早早登上长寿山,诚心跪于佛前,祈求能得到神佑。
人多热闹,自然也就给了货郎行商赚钱的机会。
从山脚下开始,一路至山顶寺庙外,有卖茶水的、糕点的、吃食的;还有卖绢花的、珠钗的,胭脂水粉的;五花八门,应有尽有。
往年三山屏的村民,也会三三两两或挑或背,带着些不起眼的吃食在山路两旁支摊摆卖。
有人赚不了几个钱,但聊胜而无;有人却是无人问津,一文钱也赚不到。
但今岁却是大不一样。
范村长带着指定摆卖的人家,同别些自家准备吃食的村民,大半夜的就已经登山占摊位。
重九这几日,在长寿山倒是不怕野兽。
除了长寿庙会安排武僧日夜巡视,也因着来登山的百姓多,人声鼎沸的,野兽会自觉避开。
夜中登山的大多都是来摆卖的货郎行商,他们三两结伴,手持火把,木棍敲地,一路声响地登山,草丛中若藏有野兽,也会被这阵势吓跑。
越靠近寺庙的摊位自然是越好,但若是带来的吃食或物什一般,也就被旁的摊子比了下去,赚不到钱不说,还眼巴巴地看着旁人数钱。
所以这些人大多都会选择半山腰至山脚的位子,而那些登山的百姓,如是家中不富裕囊中羞涩的,自然也就会去选择半山腰至山脚的摊位。
而富贵人家,来登山求佛,也都还带着仆人丫鬟。
他们选择的,自然是半山腰至山顶的摊位。
范村长他们来得早,抢得了好位子,是靠近寺庙大门的地方。
各家开摊前,轮流进了庙里,先给佛陀上香磕头,再将带来的吃食备在案上。
清晓未至,登山上香的百姓已经来了。
他们成群,闹闹哄哄地爬到山顶,一眼就被一字排开的摊子吸引了视线。
这摊子很长,每个摊位前面都横着一块大木板,上书:三山屏商铺。
这写有字的大木板,一共有九块之多,且都摆得平平整整,一眼望去,就像一面很长很长的横匾。
这招还是俞旼珏教的。
俞旼珏原只是想着帮三山屏做次广告,毕竟机会难得,这么长的横匾,没谁家能拿出同样的了。
若趁着这次将名声传出去了,日后如有想做吃食营生的,也好借着这次的广告撑撑场。
俞旼珏隻以为这长横匾多少能吸引些客人,却没想到这长横匾太过于显眼,凡是想进寺庙的百姓,都好奇地站在摊子上多看几眼。
这一看,可就移不开眼了。
晶莹剔透的冰粉,颜色喜人的桔子瓣糖葫芦;旁边是颗颗起沙的柚子软糖,还有那闻着自动流口水的蜂蜜柚子茶;前头还有色泽金黄的桂花蜜,最最吸引人味蕾的,是那香气馥郁扑鼻的桂花酒!
三山屏商铺,就此成名!
程丰等六人,从俞旼珏家离开,各自归家。
半道遇见的邻居,嘴里竟都在说着同一件事。
程丰一路听了几耳朵,快到家时,看见了自家长子。
“阿爹。”程山儿今年八岁,是程丰的儿子,身形单薄,长得像他阿娘。
不过穷人家的娃,也没几个是胖的。一年到头吃不到两口肉,顿顿糙米配野菜,肚皮永远是瘪的,能长个儿才怪。
“山儿,你又去哪儿捣蛋了?”程丰摸了摸自家长子脏兮兮的脸蛋,对外人虽然寡言,但同自家亲人,倒能多说几个字。
“没捣蛋,阿爹,你是从贵人公子家回来不?”程山儿抬头巴巴地望着自家阿爹。
“是。”程丰牵着儿子的手,“快回家,你阿娘待会儿该骂你了。”
“阿娘才不会骂我,”程山儿一路咧嘴笑着,时不时笑出声来。
“山儿是傻了啊?”程丰听见儿子傻笑,也跟着笑。
“阿爹,”程山儿左右瞧瞧,凑近他爹的身边小声道,“我听着村里人都在说,要是能在贵人公子面前露了脸,往后就能得天大的好处,阿爹,你有在贵人公子面前露了脸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