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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呼吸有些急促,眸中满是悲哀:“哪怕这样也是我错了吗?”
张梓柔有片刻的怔愣。
在她的印象里,顾轻言一直是个情绪内敛的孩子,从没有过剧烈的情绪波动。
这样的顾轻言让她觉得有些不知所措。
“而且他还嫖/娼……”顾轻言说,“他这么恶心,人品如此败坏,难道也是我的错吗?”
顾屏一直在旁边当透明人,听见顾轻言说的这句话后才找到机会插嘴:
“哎,哎……小言说的对啊,嫖/娼这个真不能忍,违法了,而且万一染上病怎么办?”
张梓柔回过神:“嗯,有道理,那分手吧,分了挺好的,有这样的男朋友确实丢人,被别人知道了也没有面子。”
她说着看向顾轻言:“现在应该没有别的事要说了吧?”
顾轻言放在膝盖上的手在轻轻地发抖。
他开口,几乎听不清自己说话的声音:“我和……我和楚山野谈恋爱了。”
张梓柔以为自己听错了:“谁?”
“楚山野,楚皓的弟弟……”顾轻言说,“他现在长大了,对我很好。”
“楚山野?”
张梓柔重复了一遍,声音中多了些不敢置信:“那个从小就往电玩城里钻的小混混?你怎么和他有关系的?”
“他……我五月手受伤了去医院,在医院碰见他的……”顾轻言说,“然后就留了联系方式,就……关系又好起来了。”
他说完,客厅中的安静持续了很久,久到他疑心自己是不是因为太紧张而失聪时,张梓柔才再次开口。
“顾屏……”她说,“把我的尺子拿来。”
顾屏皱眉:“孩子都这么大了,再打的话有点……”
“你在说什么废话?张梓柔的声调骤然变高了,“让你拿你就拿!”
顾屏叹了口气,进屋拿了把木尺出来。
小时候张梓柔给他讲给这把尺子的来历,告诉他外婆也曾拿着这把尺子打过她,才让她现在成为了一个别人眼中很成功的人。
张梓柔接过尺子,冷声道:“伸手。”
顾轻言下意识地想往后躲,胳膊却被尺子狠狠地打了一下,疼得他低呼一声,眼眶蓦地发酸。
“伸手……”张梓柔说,“这么不听话吗?”
顾轻言大口大口地呼吸着,好像溺水的人在试图自救。
他颤抖地向张梓柔伸出左手,下一秒,尺子便重重地抽在了他手心上。
“我高中的时候怎么和你说的?嗯?”
张梓柔站起身,声音再没了刚开始的冷淡,语气中充满了怒火:“我是不是说他是个小混混,你别跟他有太多来往?是不是?他要是把自己作进警察局里了,你还得赔着笑脸跟人家说把他放出来,顾轻言我说的话你听进去过吗?”
“他不会进警察局。”
都说「十指连心」,哪怕木尺只打在了手心上,也让顾轻言疼得额上满是汗珠:
“他人很好,不是你想的那样,进警察局的是你一直在夸的楚皓,你什么时候能不再这样自以为是了?”
最后这句话他几乎是吼出声的。
从顾轻言记事起,他从未有过这样大的情绪波动。
可他真的一点都受不了了。
懦弱隐身的父亲,独断专横的母亲,日复一日的过度控制,也没比隔壁溺爱小孩的爹妈强到哪去。
“我自以为是?”张梓柔的眉毛近乎气得要到竖起来,“我这是为你好!”
又是一尺子抽在顾轻言的手心上,疼得他眼泪夺眶而出。
他现在已经分不清这眼泪究竟在为何而流。
是因为疼痛,还是因为对母亲的失望。
“你没有为了我好,你只在乎你的面子……”顾轻言的声音有些嘶哑,“从小到大都是这样,你不在乎我是不是真的好,你只在乎你的虚荣心能不能被满足,你隻想把我捏成你满意的样子,你只在乎——”
“闭嘴!”
张梓柔忽然尖叫了一声,又是一尺子抽在他的胳膊上。
顾轻言闷哼一声,紧紧咬着唇,脸色苍白,身子不住地颤抖着。
顾屏看不下去了,将张梓柔手里的木尺抢了过来:“小言已经要21岁了,他想做什么就去做吧,咱们也确实管不了了。”
张梓柔气得说话时声音都在颤:“那你告诉我,楚山野当年玩游戏玩出名堂了吗?他能养活自己吗?”
顾轻言疼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的身子紧紧蜷缩着,半晌才缓过神来,轻声说:“他拿了三个冠军,年薪百万,直播平台抢着要签他,他……很优秀。”
“他马上也要去参加亚青会的选拔,马上也要成为在运动会场为国争光的青年选手,这样你满意了吗?符合你对「优秀」的定义了吗?”
“打游戏也能去亚青会?打游戏就是没出息!”张梓柔冷笑,“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别是他编出来骗你的,你就傻乎乎地信了!”
“我为什么那么容易轻信别人,妈你一点都不知道吗?”
顾轻言哭得眼眶通红:“因为你从来不让我接触这些事情,让我生活在你给我创造的温室里。不然我也不至于被人骗了四年也什么都没发现!”
“你在怪我吗?”
张梓柔死死地看着他,眼神中满是不敢置信:“顾轻言,你在怪我吗?我是缺了你什么吗?学习资源,吃穿用度,是我缺你什么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