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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小女 一个女人的悲喜半生

 

童遇害,宋小女并不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整个村子里的男性,只有张玉环一人作为犯罪嫌疑人被带走,终归不是好事。

直到今天,她回想当年听到张玉环杀人的第一反应,仍然是那是不可能的,你们不懂他那个人。他爱我们三母子,一个做了父亲的人会做那个事吗?

丈夫出事时,宋小女的两个儿子一个四岁,一个三岁,她没有精力也没有能力去处理这件超过想象的复杂事。为了张玉环的案子,那些年她跑过法院、公安局,每次进到看守所,见不到张玉环就哭,见到了也哭。从县里、市里,再到省里她都找了一遍,但都无功而返。

张玉环的大哥张民强,更多地承担了为弟弟申诉的工作。他记得在监狱里会见张玉环时,每次都问,是不是你杀的人?得到的答复都非常肯定,我没杀,我是被冤枉的。

张民强开导张玉环,让他尝试写申诉信寄往最高院、最高检等部门,他也帮着弟弟把信的内容打印出来,更换抬头地址,一封一封寄出去。寄信申诉的日子一直坚持到2008年。最高检控告厅回函,说已收到张玉环案件来信,转至江西省高院,请耐心等待。

就宋小女来说,帮助张玉环申诉,她确实没有这个能力。张民强说,当年出事的时候,宋小女比其他亲友更清楚一点案情,因此当律师、媒体需要了解案情时,宋小女能做的,便是配合流程所需,从福建赶回江西讲述当年的事情。

她一个女人只能做这么多,在她力所能及范围里,她做得很好了。张民强说,对弟弟的家庭,宋小女算是尽了最大的责任。

一边打工,一边为张玉环申冤

张玉环入狱后,宋小女感觉天快塌了。

起先,被害男孩父母的骚扰,同村人的冷眼接踵而来。人家看到我们都绕道走,白眼太多了。

当年的村医张幼铃回忆,案件侦破以后,警方在村子里公开宣读了破案经过,所有村民,包括他,都相信张玉环就是凶手。事发以后,村里人对他家人看法很不好,没人再愿意和他家来往。张家村村民张丁玲说。

宋小女不敢再带着两个儿子在张家村生活下去。张玉环被抓后的大半年里,她和两个儿子辗转于娘家和几位亲戚家,过着一种流浪生活。

那段时间,宋小女做得最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默默流泪。张民强的妻子觉得他们母子三人这样生活不是办法,就建议宋小女摆摊卖菜,一是维持生活,二是希望她有个生计忙着,不至于每天都胡思乱想。

但过了一段时间,她就觉得不对劲儿了:宋小女每天卖完菜挣的钱居然还不够进菜的钱。带着疑惑,她在宋小女的菜摊旁观察了一天,才发现,宋小女卖菜时,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人发呆,客人买多少菜,要找多少零钱,她都不清楚,找钱时常常把菜钱也找给客人。

卖菜不是办法,她又把宋小女介绍给一位在深圳开餐馆的老乡,让宋小女去做服务员。1994年下半年,宋小女把大儿子留给父亲照顾,把二儿子留给婆婆照顾,一个人去了深圳。

去了之后那位老乡也才发现,宋小女不会写字,不能帮客人点菜,当不了服务员。碍于情面,他留下宋小女刷洗餐具,打点后厨。

在餐馆的工资一个月有三百块,为了多挣些钱寄回老家,宋小女揽下了清洗餐馆五六个厕所的活儿,这是一份其他员工都不愿意干的活儿,老板很高兴地给她每月加了一百块工资。

打工期间,宋小女的父亲去世了。处理完父亲的丧事,宋小女决定要在南昌一边打工,一边为张玉环申冤。找工作时,她告诉老板,自己可以少要一些工资,但有一个要求:老板要允许她每周一请一次假。

因为周一找政府的人最好找。宋小女说。

只会写拼音的她,对申冤的概念就是跑到不同政府单位的窗口,和窗口工作人员说,张玉环是冤枉的。

一开始,她连一份申冤材料都不知道带,直到有接待员告诉她,反映问题要留下材料。不会写字,就买本字典现学,用了将近四天的时间,宋小女才写出了一封自己满意的申冤信。

她一直相信,张玉环终有一天会被无罪释放,自己要养大两个儿子,等张玉环出来,他什么都没有了,我要给他留住一个家。

父亲的缺位,也给两个儿子心里留下阴影。因为是杀人凶手的儿子,他们在学校常常被排挤。

虽然他是被迫蒙冤,但他确实没有尽到父亲的责任,这是不可推卸的。二儿子张保刚感慨,就算我能理解、我也敬佩他,因为设身处地我可能还不如他。但这个失职必须得承认。

患病改嫁

对宋小女而言,生活给她最沉重的一击来自于身体的病痛。

1999年,宋小女查出了子宫瘤,医生说只有做手术才能知道是良性还是恶性。她没有选择马上做手术,怕自己下不了手术台,两个儿子无人照料。她动了改嫁的念头。

两年前,弟弟曾给她介绍过一个人,对方是弟弟在福建打工认识的工友,老家也在江西,发妻在1994年因白血病去世,之后一直单身,带着一个儿子。当时弟弟告诉她,这位朋友为给发妻治病散尽家财,还欠了很多外债,是个重情义的人。但宋小女拒绝了弟弟的好意,她想等张玉环回家。

此时,宋小女拨通了弟弟的电话,让弟弟帮着约一次见面。见面后,宋小女向现任丈夫吴国胜坦白了自己再婚的用意,并提出三个条件:一、允许她心里装着张玉环,无论她何时想去探望张玉环,都不能阻拦;二、真心对自己两个儿子好,自己也会对他的儿子好;三、不能阻拦她去看望张玉环的母亲。吴国胜答应了这三个条件。

1999年,宋小女和吴国胜去了福建。初到福建的日子里,宋小女对张玉环的思念充斥了她和吴国胜的生活。一次,吴国胜请朋友在家吃饭,宋小女在叫他时,脱口叫出了张玉环的小名。朋友走后,吴国胜对宋小女说,小女,你都没有做好思想准备,怎么能接受我?宋小女回他说,我一时半会儿反应不过来,不是有意要叫的,你不能怪我。

在福建生活两个月后,宋小女再次回到了南昌,她到监狱见到了张玉环,告诉了他自己改嫁的想法儿,但隐瞒了子宫瘤的事情,和他说了也是给他增加负担。

他说自己是冤枉的,让我等他。宋小女说,那次见面,张玉环始终没有同意正式离婚,只是最后松口说,只要他对你好,你们能好好带孩子就行。

吴国胜想让宋小女回福建和他一起生活。1999年春节,趁着回老家过年,他和宋小女说,自己一个人养活三个孩子压力太大,希望她能回去。宋小女答应了。

2011年,宋小女一直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她被确诊为宫颈癌。那一年,宋小女刚和丈夫在老家盖好新房,欠下了11万多的外债,为什么要弄个人财两空呢?

宋小女想自杀,吴国胜劝住了她,两人决定回南昌做手术。手术后的化验结果显示,宋小女的宫颈癌尚处于早期,只要癌细胞不再扩散,她可以正常生活。

只是,那次手术出了意外,宋小女的膀胱破了。她的心态再次崩溃。这次,吴国胜一气之下让她去问张玉环,张玉环让你死你就死,他不让你死你就别死。

宋小女去了监狱,她告诉张玉环,自己或许时日无多,你这次不能骗一个死人,那件事到底是不是你做的?

张玉环给了她和以前一样的答复,劝她好好活下去,两人哭成一团。

不出吴国胜所料,从监狱回来后,宋小女再没闹过自杀。

我要回到我现在老公的身边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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