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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节

 

庄嬷嬷猛的关上窗户,抖如筛糠。

“见鬼了”庄嬷嬷惊恐道。

兰砚收回视线,幽静冷淡,他垂拢睫毛,如黑夜兰花。

古树在雪天中摇动枝叶,抖碎白玉。

稍顷,窗牖被苍老丑陋的手哆嗦着推开。

庄嬷嬷见古树下空无一人,她后背发凉,往后踉跄跌坐在地。

方才那少年的半张脸,与宫中那位怪物般的皇子一模一样。

现在,那皇子是九五至尊,居高台,怎么可能出现在此处。

庄嬷嬷脊背发毛,她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大慈大悲观音菩萨保佑老身只是听命行事,老身已经出宫,什么都不知道”

沈熙洛急忙回到自己的客房,重新拎起大红酸枝药箱,她随便从妆匣中抓了一个镯子,下了楼梯,裙裾微扬,正要迈出门扉,猛的踯躅。

雪风拂面,带来清凉意。

沈熙洛想起昨夜遇到的水贼厮杀。

她看那少年好看,所以想救。

但她不知道他是不是贼人。

沈熙洛微垂眼。

顷刻,沈熙洛的犹豫消散。

万一,这少年是受害者呢?

他看上去不像是穷凶恶煞的水贼。

他身上的血那么多,再次出现时,状态更糟糕了,奄奄一息的。

如果不救的话,他会死的。

何况,方才她看到他,他没有做什么,只是乖巧地对她眨了眨眼。

想到此处,沈熙洛匆忙前往驿站后院。

途中,她遇到靠在墙根吃酒的侍卫。

沈熙洛向侍卫借了把匕首。

“如果我在傍晚前没出现,那就找我。”沈熙洛对侍卫道。

吩咐完,沈熙洛放心地拎着药箱去救人。

可到了后院,沈熙洛茫然看着苍茫古树。

“怎么又走了。”少女蹙眉,叹息出声。

兰砚肩靠树木,气息微薄,依然冷静地梳理着朝中关系,他长腿微屈,指骨不紧不慢敲着古树枝节。

前任工部尚书史立诚是明和郡王党下羽翼,兰砚登基后,在权势角逐中将史立诚问斩,其家眷流放至岭南,按照律法,永生不得离开,前任工部尚书之子史思源断不会出现在长安附近,除非权贵之人相助。

敢于杀害兰砚的,是明和郡王。

明和郡王是兰砚一母同胞的兄弟,此时被幽禁于长安郡王府,失去所有军权,对于大位仍不死心。

兰砚在清流及老臣的唾骂中派了羽林军把守明和郡王府,里面飞不出一只苍蝇,即便明和郡王有心造反也无力。

但有兰砚生母金氏太后的帮助,就不同了。

兰砚登基时,十六岁。

先帝驾崩突然,没能留下遗诏,兰砚的皇位总被诟病名不正言不顺,金氏太后在金氏一族的支持下半拢皇权,垂帘听政,手中握有兵权。

而灵宝的县令,正好是金家一族的幕僚。

如此一来,明和郡王的计划就一目了然。

他重新招纳了被兰砚铲除的旧党,这些人都是家破人亡对兰砚有着强烈恨意,他们已经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毕生目标就是杀死兰砚。

金氏太后提前策反了兰砚的亲卫兵,让兰砚失去反击之力。

他们在灵宝布好天罗地网,当兰砚所乘秘密船只驶向灵宝时,就对其痛下杀手。

之后,灵宝的官员与宫中的太后联手,会将兰砚死于灵宝暗杀之事掩埋。

但他们未曾料到,兰砚竟然在所有亲卫背叛的包围中也没有死去。

想杀死我,是最不容易的事,兰砚轻轻吹下高挺鼻梁的落雪,心底冰凉道。

金氏太后不知道,她的这个本应是尊贵皇子的幼子兰砚曾在十四岁的时候进入过斗兽场成为兽奴,在厮杀中获得了常人难以比拟的自愈能力和杀戮能力。

此外,他不信任旁人,即便是跟随自己多年的亲卫兵。

“我只是想救你,你怎么总不给我机会。”少女的声音传来,轻轻叹息,似春日花瓣,宛如梦音。

兰砚坐在古树枝头,林叶白雪遮蔽间,他目色淡淡,往沈熙洛的方向看。

少女着急咬唇,丹唇玉齿,潋滟的双眸东张西望。

她看过左边的空荡柴房,也看了右边的矮墙墙根,还看了古树的后面,唯独没有往上打量。

沈熙洛想找人但又不敢抬高声音,一声声地,压着糯婉嗓音急促道,“少年郎,你去哪里了呀?”

少年黑色的发凌乱散开,贴在如雪的半张脸旁。

他的目光幽静地落在沈熙洛纤白手中的药箱。

他与她无任何利益关系,为何执着于救他?

兰砚偏首,黑亮眼瞳静谧流转树间银雪光辉。

少年睫羽轻眨。

沈熙洛寻找无果,她捏紧药箱提柄,变得有点怀疑那少年的真实性。

一个身上带血,半张脸雪白半张脸浴血修罗的不可思议少年,当真会悄无声息出现在这破旧驿站中吗。

沈熙洛看过的志怪类话本内容浮现在她的脑海,她心尖忐忑地跳了跳。

就在沈熙洛转身,要离开的时候,一只冰凉的手抓住了她的腕骨。

他的指骨修长有力,指腹带了剥茧,掌心似乎缠着湿冷的布。

沈熙洛细白腕上的赤金缠丝镯子与少年的指尖碰在一起,发出细碎但清脆的声响。

沈熙洛的手指头微颤,她诧异回眸。

被她寻找的重伤少年出现在她面前。

少年直勾勾地看着她,恣意明澈。

他凭空出现,沈熙洛怔然。

沈熙洛一时恍惚心想:他是真实存在的吗?

但少年在呼吸,半露的雪白脸庞氤氲着气息紊乱的潮红色。

是活生生的人,不是鬼。

“你从哪里出现的?”沈熙洛不禁启唇询问。

“上面。”少年简单道。

他的声音如他的模样,很好听,清冷干净。

沈熙洛顺着少年的话看了眼,大概能分辨出,他应该指的是树上。

他一身伤,还能跳到树上,轻松自然,身手想必了得。

沈熙洛顿了下,脸颊微染绯色,半紧张半耳热,小声:“你为什么要躲起来?”

这少年,莫非是什么不敢见人的贼寇吗?

想到这里,沈熙洛的肩膀微微绷紧,忽然有点懊恼,也许她不应该凭借一时冲动就独自来找一个不清楚底细的重伤少年。

兰砚瞧着沈熙洛,淡淡道,“我怕被追杀我的人发现。”

他如此直接,没有隐瞒。

沈熙洛心底的疑虑打消了些。

听上去,他是个小可怜,被贼人追杀,不得不戒备万分。

沈熙洛松开咬住的唇瓣,她眼底浮现了一些兰砚看不懂的光,少女捏着药箱,微微弯起眼眸,对他认真说,“太好了,是我先发现了你。”

“我带了药箱,为你治伤。”沈熙洛微抬药箱。

少年却松开沈熙洛的腕骨,轻轻避开她靠近的动作。

他不紧不慢地退后一步,桃花眼瞳凉薄,“不用劳烦。”

少年的戒备透出,似出鞘的冷刃,寒芒冰凉。

沈熙洛怔忪。

少女站在原地,在剔透白雪中凝望兰砚,眸色柔婉,“我没有恶意,只是你受伤得重,我想,若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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