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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对于关怀钰来说课业可以说得上繁重,莫说英语课,他连国文课也是从零开始的。不过等到高二这种情况就好得多,不过英语相比其他同学的要差很多,关少钦请了个洋先生,美国人,他叫格莱姆斯,风趣幽默,直到高三毕业前,他都风雨无阻的每周末来教课,直到后来,国内形势不大好,临行前他留给关怀钰一个地址,欢迎他去他的家乡做客。

高二那年是关怀钰最快乐的中学时光,就是时常会觉得精力不够用。关少钦对他的需求日益增加,经常是夜间九十点,在二楼的某个角落会传来隐秘的喘息,可能是在彩窗前,也会是书房的雕花的榉木书桌上,关少钦总是很大力地弄他,桌子椅子与地板暧昧的摩擦声叫人面红耳赤。家里的两个男主人回来后,非必要,是无人打扰上楼的。

到了雨季淅淅沥沥下得没完,放学前还晴天回去路上就开始下了毛毛雨,行人匆匆避雨,挑着扁担买花的小商贩,被一个店门口,驱逐到另一个店门口,没有人愿意让他停留在门口。卖花的商贩是白俄人,看起来比他小,头发湿哒哒贴着头皮。

他想起来他是谁了。有一家俄国人,一家四口,在租界租的很小的房子,他父母做面包,在街上或用中文英文吆喝“面包”。

“陈叔,停车。”关怀钰拉开车门就朝外走,老陈在车里急忙叫他:“少爷,伞。”

雨忽下大了,他什么也没听见,朝雨中跑去,关少钦给的情义足够多,多到从他的身体中溢出,多到他有闲情逸致去管别人的死活。

“先生,您要买花吗?”男孩中文说得并不是很流利,他满眼惊喜地看着关怀钰。

关怀钰低头看着篮子里娇艳的花——是郁金香。他递给男孩两块大洋,挑了一束粉色的郁金香。待转身离开时,男孩抓住他的手臂,他扭过头,雨滴顺着脸庞滑落。脸色苍白,眉头紧蹙:“先生,您的钱足够买全部的花了。”

老陈已经打着伞,气喘吁吁地跑过来。他挣脱开他的手,指了指不远处雾霭里的山:“那有个公馆,每周送一束鲜花过去,给你的是这个月的月钱。”

说完不理会男孩听不听得懂,转身,坐车离开。

直到怀中鲜花上的水珠沁透他的衣襟,他才如梦初醒,这是郁金香,是粉色的,它有什么花语来着?听谁提起过,摆在哪好?客厅的花瓶吗?感觉大哥的书房好像更般配。

开门时,莯儿恭敬地站在门口,接过他衣服,伸手要去接过花,关怀钰说了句不必。

“大先生回来了。”莯儿低头小声提醒。

“怪不得今天你这么安静。”

“来客人了。”

关怀钰停在楼梯口,中式会客厅的门在关着,他听见了清脆的女声,不知道关少钦说了什么,女人爽朗的笑了,隔着墙壁传过来的话语,像是在他耳边的低喃,模糊不清。低头看着手里的花,他招招手叫莯儿过来:“放在客厅的花瓶里吧。”

关少钦坐在会客厅,听见门响后,又是一阵珰珰的上楼声,心里骂小兔崽子,面上和颜悦色地应付面前的女人。

孙小姐的舅舅是中国银行的行长,三十一过,总有人会为你说媒拉纤。说话间已经约好了要去的西餐厅,临行前吩咐莯儿:“叫厨房做咸蛋黄南瓜,栗子鸡,一碗排骨莲藕汤,用今天刚送来的细粮蒸米饭。”

“他不下楼,给他送上去,叫他别等我。”

“关大先生,有什么新恋情,记得第一手八卦给我,能卖个好价钱。”孙茜华揽了揽肩膀上的披肩。

“这个好说,能让孙小姐亲自为鄙人的事跑一趟报社心甘情愿,只是临行前,让我为内弟点上几道菜,不然明日报社就能登出我虐待弟弟的新闻。”关少钦绅士地替孙小姐拉开门。

他扫视到客厅那个景泰蓝掐丝珐琅棕地长颈花瓶里插了一捧郁金香,一捧秋日独特的亮色,摇摇晃晃闯入他的视野。

外面的雨停了,脾气像闺阁里的姑娘,阴晴不定。吃饭前,唐道懿打电话过来。

“我、我弄来了两张电影票,来吗?”唐道懿结结巴巴地问。

他思索了一会,平时可能就回绝了,今天他大哥领着未来嫂子走了,没人管束:“行呀,你吃饭了吗?来我家吃一口吧,一会儿咱俩一同去。”

自从关怀钰搬家之后,他就很少能约得到他:“行、行。”连说两个行,连忙叫了个黄包车,出门前,左右照照镜子。

到了公馆门口,他再次整理衣服,按了门铃后,开门的是一个小丫头。

“少爷,少爷,你同学来了!”

唐道懿进门后,瞧见关怀钰躺在单人沙发里看书。雨过天晴后的日落总是带着点惆怅,洒在关怀钰的身上,一层朦胧的金光,他的脸微侧着,两条腿自然垂着,漏出白皙的脚踝,头发微湿,弯弯地覆在额头上,他甚至感觉看见了他脸庞上细软的淡金色汗毛。一刹那,他又回想起几个月前在百乐门喝醉的关怀钰。突然从心底产生了一种强烈的情愫,他慢慢靠近他,半蹲下,关怀钰总算放下了他手里的书,只转过头,四目相对之时,那股情谊从心底猛地迸发出来,如岩浆烈火,使他的肌肉不禁起了一阵均匀的波动。

他看见关怀钰的嘴一张一合,耳朵里却只有嗡嗡的耳鸣。

“你说什么?”

“我说你是不是壮了,看着不像能被风吹倒的竹竿子了。”关怀钰总是喜欢开他玩笑,但他知道他没有恶意,那是朋友间自然而然的玩笑:“莯儿,叫他们上菜吧。”说罢起身,示意他跟上。

他紧张地搓了搓指尖。

由于租界的影响,西洋文化开始不断涌入,电影无疑成为很多人追逐的时髦的消遣方式。唐道懿挑了一部悬疑推理片,卖得正火,叫碎花瓶。

影院人并不多,可能是因为晚上,大家还总是忌讳的。唐道懿扭头看向关怀钰,他看得认真,脸上没什么神情,双手交叠搭在修长的腿上。饭桌上提起他大哥时,他明显有了一秒的停顿,笑着说未来大嫂时,他能感觉到关怀钰的落寞,就像现在也是落寞的,他起了一个愚蠢虚无的想法,他想替他难过,这种隐秘,不被人知的喜爱让他有了活着的一点价值。

电影结束灯光亮起,唐道懿突然发觉有人在盯着自己看,源于动物对危险逼近的本能反应,他一转头,刚好对上视线。那人正是关少钦,他的眼神阴鸷冷漠,寒意从脚底升到了头顶。他知道了!他一定知道了!慌乱之下的他寻了个莫名的由头逃离了电影院。

关少钦嗤笑,大步走过去,揽住小家伙的肩膀。他明显吓了一跳,见到是他,又马上放松下来。

孙茜华也走了过来,挑眉含笑。

“这是内弟关怀钰,这是孙小姐。”“你好。”“您好。”

“这么晚了,我叫老陈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关先生,谢谢你的款待,期待下次见面。”孙茜华在美国留学时,谈过几段自由恋爱,很知道点到为止。

“我们先走了,再会。”关少钦不和她客套。

孙茜华意外关少钦的冷漠,整场约会下来,他都表现得极为绅士耐心,她尴尬又恼怒地站在原地注视着二人离去的背影。

关怀钰敏锐地感觉到关少钦生气了,一路无言,直到回家洗漱前,关少钦多余的眼神也没有。关少钦有睡前小酌的习惯,他讨好地端了一杯酒站在书房门口,明明敞开着门,他也娇作地敲了敲门。

见他还是不理他,径直走了进去,把酒放在书桌上,他乖巧地问:“哥,累了吧,我给你按按头。”

关少钦鼻子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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