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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满是浓浓困意。“璃儿想来看啸日哥哥睡了没?”她答道,努力压下一个到口的呵欠。“有事找我?”话甫落,他心念一转,歉然说道:“璃儿,抱歉了,我好一阵子没陪你说话、练剑。”莫璃摇摇头。“没关系,璃儿知道啸日哥哥忙。”日复一日,已经过了大半个月了,他们好难好难见上一面,她只能在远处瞧着他都在忙些什么。“而且,璃儿还看见啸日哥哥──”见她话只说了一半就把眸子垂下去,他好奇问:“看见我什么?”年轻俊脸莞尔一笑,出言调侃。“哦,你又躲在一旁偷偷看人了,是不?”食指点了点她光洁的额,举止间有著不自觉的宠溺。“没有没有!璃儿只是站得远远的,没有偷看,是啸日哥哥都没发现璃儿。”遭人误解,小女孩急得赶忙提出解释。“那你到底看见我什么了?不会是我剔牙、打呵欠、挖鼻屎这类不雅的小动作都被你瞧光光了吧?”“才不是。璃儿是看见啸日哥哥好悲伤、好悲伤的表情,啸日哥哥走在府里的时候是,和人说话的时候是,方才站在屋檐下的时候也是。”她直把眼里看见的全都诚实道出。秦啸日心头一阵紧缩,沉默了片刻,随即又扬起淡笑。“我一直是这号表情。”他弹弹自己脸皮。这是一张拥有一贯浅笑的温和表情,只不过,遭逢剧变令它的笑意凝敛了些,但不至于消失无踪。商贾,最不需要的就是让人看穿心思的任何表情,打小父亲就教会他这个道理。她摇头。“啸日哥哥的眼睛很难过璃儿知道没有了爹娘,这边会好痛。”她摸上自己的心口。“啸日哥哥也一样,对不对”说著说著,豆大的泪珠从眼角无声无息滚落,在她蜷缩的膝头上晕开一滩圆形湿濡。虚伪,教一个涉世不深的女孩儿拆穿了,是他的“道行”还不够吧?秦啸日在心底自我嘲讽,伸手揩去她又将滴落的清泪,对她的问话没有否认。“难过的是我,你干嘛哭?”“啸日哥哥难过,璃儿也难过嘛”无声饮泣转变为哽咽啜泣。姑娘家还真有本事,眼泪说来就来,小姑娘也不例外。但眼泪似乎真能博取他人同情,改日他要不要也试试,在众商面前掉个几滴泪,哭诉那些不利于秦家的传言全是狗屁?因为,他的心头因指尖染上的湿濡而发涩发软了“别哭。”手心手背都快被她的泪水淹得无一处干燥,他索性倾身向前,将哭声愈来愈大的小姑娘揽入双臂之间。

“呜呜──啸日哥哥别伤心、别难过,啸日哥哥还有璃儿呜──璃儿会陪你玩耍呜、陪你说话呜、陪你吃酿梅呜──璃儿不会让你难过呜──”一双小手紧紧揪著他的衣襟,泣诉著极为天真、却是世间最扣人心弦的诚恳安慰,秦啸日喉头一哽,她的热泪仿佛经由熨穿他的胸口,热烫地包覆住他的冷。他不明白,一句童言童语为何竟能令他一向静如止水的心湖如此澎湃。“璃儿,你的意思是永远都不会离开我,不会令我难过吗?”他嗄声问,温醇嗓音低了几度,也有些许不平稳。“不会不会不会!”那颗埋在他胸前的头颅,死命摇著保证,没有顾虑将来,没有顾虑变数,没有顾虑任何虚伪的人情;有的,是最最真实的情感。双臂,收得更紧了。他的气息吹拂著她额前的细发,可以嗅到她发间清新的香味,他探手入她的长发里,柔滑的触感让他心情也跟著平静下来,薄唇于是贴在她细致的肌肤前开合。“你答应,永远是我的璃儿?”“璃儿答应,璃儿永远是啸日哥哥的璃儿。”被泪水浸润的小嘴,吐出来的话声全是难听的哭调和抽气哽咽。“你长大后也愿意当我的新娘子?”“当新娘子要做什么?”她抬起小脸,蒙蒙泪眼盯著他问。“陪我相知到老、相守到老,不分开。”“好,璃儿长大要当啸日哥哥的新娘子,相知到老、相守到老,不分开。”这么做好像有点小人呵!秦啸日轻抿一笑,双掌并用,抹去她满脸的泪痕。“好了,别哭了,再哭都要把人给引来看是哪个小笨蛋在哭。”“璃儿不是小笨蛋”她发难辩解,经他提醒才想到要止住哭泣,拚命用衣袖用力擦掉眼泪,就怕真引来了人。“莫璃是个小笨蛋没错呵。”哪有人随随便便许下承诺的,她知不知道,他这种人重利,凡是对他有利的,可是会让他一辈子当真。“为了这么点小事就哭,是小笨蛋才做的事。”莫璃满脸羞窘。“璃儿下次不会了啦。”她才不要当小笨蛋哩!“不过,若是为了我,我恩准你当小笨蛋。”他趁机揉乱她的发,起了玩兴。“璃儿不要当小笨蛋啦,啸日哥哥,你弄乱璃儿的头发了啦”她哇啦哇啦抗议,方才哭,现下则是笑着躲避一双“魔爪”又哭又笑的小笨蛋!“你该回房睡了,走,我送你回护院。”他将她从地上拉起身,分别替两人穿妥御寒的氅衣后,才牵著她的小手向外走去。漫天风雪好似停歇了,只剩几瓣雪花自天际缓缓飘落。小女孩一手被少年握著,一手抱著纸伞,有少年在,她走在雪地里变得轻松许多,没像先前来时路上频频滑倒。“啸日哥哥,今夜是十五月儿圆喔,可惜被云给遮住了。”她抬头仰望顶上一片黑沉沉的天幕,眸儿不甚介意地眨了眨。“无妨,云散去就看得到月儿了。”“嗯。”他轻应了声。“啸日哥哥,你喜不喜欢雪?”“不讨厌也不喜欢。”“璃儿喜欢下雪呢,因为雪融了以后,就是会开好多好多花儿的春天了呀!等护院南边的桃花林又开花的时候,我们再去玩,好不?”秦啸日胸口一热,大掌收拢其中的柔软小手,让两人指掌间不留一丝空隙。“好。”虽然云开后就能见月明,严冬过后将是暖春,但提前将他自锥心刺骨的黑寒桎梏中拉起的,是她,他的莫璃“啦啦啦啦”十岁的莫璃捧著一碗热腾腾的干面线,嘴里哼著不成调的小曲儿,开开心心来到兄长房门口,满足地低头笑看怀中的面线,腾出一只手敲响门扉,连敲门声都显得轻快愉悦。“莫言哥哥,你回来了吗?”她知道莫言哥哥今儿个随啸日哥哥出门谈商事去了,不晓得回来了没。还有,哥哥说要给她一个惊喜,不知道会是什么?没人应声,她又抬手敲了敲门,还自动配上敲门声。“叩叩叩,莫言哥哥?”“妹妹?”屋内传出莫言处于变声期不怎么好听的粗哑嗓音。嘻,哥哥回府了!清楚听见兄长的声音,莫璃便迫不及待与兄长分享快乐。“莫言哥哥,璃儿同你说唷,厨房大娘特地替璃儿下了碗面线,说是给璃儿的生辰礼物,要让璃儿吃了可以长命百岁、活得长长久久。大娘在面线上淋了香油,好香好香哦,我们一块吃,你快来开门,璃儿好开心噢!”这是莫璃长这么大头一回收到生辰礼物、头一回吃生辰面线,兴奋不在话下,吱吱喳喳的像只要飞上天的小麻雀。咿呀──门扉从里被拉开,她抬起笑颜,映入眼帘的高大身影,却令她灿烂的笑容刹那间全僵在脸上。“你再说一次?!”开门的是莫昆,他一脸怒容,寒眸盯著女儿,沉声道。“爹”莫璃因爹亲脸上的怒意,惊惧得迭步后退。啪!响亮的耳光之后,是“乒匡”的陶碗破碎声在地上爆开。莫璃还来不及厘清父亲因何发怒,掴掌就毫不留情落了下来,她眼前更是一阵天旋地转。她被莫昆一掌掴摔在地,手上的面线全随陶碗散落一地,掌心刚好压在破陶片和面条上,锋利的碎片狠狠刺进肤肉。“唔”她吃痛闷哼了声,不敢再发出任何声音。“你这个不肖女!有胆再说一次!今日是你娘的忌日,你居然开怀大笑,还大言不惭宣告你很开心?你娘因你而去世,你很开心,是吗!”莫昆厉声痛斥女儿,抓起她的衣领,扬起厚掌,又要朝那张已经泛出热辣红痕的小脸落下──莫璃恐惧地闭眼缩颈,预期承接再一次的痛楚。“爹!手下留情!”莫言冲至爹亲面前跪下,制止爹亲勃然大怒的打罚。“你给我回去跪好!”莫昆愤然甩开一双儿女。“莫言,我有教过你擅离职守去办私事吗?你已是少主的贴身护卫,肩负少主安危,却顾自满足一己之私,就算少主恩准,你也不该受恩,跑去买了串该死的糖葫芦给她甜嘴过生辰!”他扬手直指瑟缩在地上的女儿。那串糖葫芦,早已被怒气腾腾的莫昆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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