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0章
“真是晦气……看人阴恻恻的,要不把眼睛挖了吧。”村长身后的一个穿着背心的矮小男人提议道。
村长站起身来朝地窖门口走去,摆了摆手:“眼睛看不见了怎么干活?”
瘸腿儿子把小司白拎了起来:“留一只呗,给他长长记性,看他以后再敢用这晦气的眼睛瞧咱……”
村长的声音渐渐消失在门后面,留下一句轻飘飘的“随便”就离开了。
剩下的人在地窖门关上的那一刻,视线回归到中央那个孩子身上。
这是后来司念每一晚的孤独中都会回忆起的绝望,在今天之前,他本来以为世界上最黑的地方就是地窖了,但至少那时候地窖还是安全的。
当那些村民拿着工具、铁的钳子走近他身旁,他下意识不断后退,可还是不能抵御这些比自己高大许多的成年人。
司念清晰地感受到脸上有东西被那铁钳子夹紧,随即抽离出去,他听见黏腻的声音,最终落地,脸颊上有滚烫的液体滑下,流进肩颈,染红衣襟,身体却是从无有过的寒冷。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嘴里的布条早就被摘下,那些比黑暗还要黑的人如愿以偿听到了白色怪物野兽般的哀嚎尖叫,凄惨无比的声音在地窖中不断回荡,里头还混着他们的笑。
鲜红的眼球掉在地上,像一个坏掉的橡皮球,弹了一下就混进了泥泞里,找不见了。
遥远的古树底下,戴祈宵忽地抬头,往村庄的方向看去:“你们……有听到什么声音吗?”
“没有啊。”井迪奇怪地看着他:“你听错了吧?”
井迪:“刚刚说到哪儿了?那片湖是吧?我觉得可行啊,就算不能改变这道关卡最后的结果,但是火总烧不着水吧,我们躲在水里,就能在山火中活下去。”
戈晓菲点头:“是,而且看地理位置,那片湖也不算山下,这就是我们能活下去的机会。”
玩家们纷纷附和,越发觉得这个方法可行。戈晓菲扭头去看戴祈宵,他仿佛游离人群之外,心不在焉。
“戴祈宵?你在想什么?”
“……抱歉,我想先回去看看。”说完,他头也不回转身离开。他还是觉得刚才听到了声音。
穿梭在树林里的身影越来越快,叶片在戴祈宵的脸颊划下一道浅浅的血痕。
在一天一年流速下的时间里,司念每时每刻都在成长,眼眶在几小时后不会再动不动就流血,胸前那团血迹也干涸成黑色,白色的头发垂下来,遮住半张脸。
就像千百次那样,他在关卡中重复着每一次在身上留下伤疤的事件,除了玩家,这里的一切都已经反复上演很多很多次。
特殊剧情在玩家看不见的地方强制上演。
……戴祈宵从来没有觉得一天的时间那么快。
快到他只是从薄月的屋子离开到那棵古树下,又回到这里,那个还没自己腿长的少年穿的衣服就又短了一截。
上面满是脏污、血痕,破破烂烂的。他绕到少年身前,他却怎么也不肯抬起头看自己一眼。
糟糕的预感不断抨击心脏和大脑,戴祈宵努力让自己不去看胸前那一滩血迹,他强装镇定,声音还控制着上扬的调调,好像就真的是邻家大哥哥回来询问一下情况。
“小白,抬起头看看我。”
求你了,看看我。
戴祈宵的手想去抓少年的肩膀,却被后者退了一步躲开。
那只修长的手停滞在半空中,最后不甘心地收回。
突然想到什么,戴祈宵重鼓信心,他依然用着积极的一面去对待缺乏安全感的小少年,就像初次见面那样,他踏前一步,在他面前弯下了腰,笑说:“这位好看的小朋友,可以理理我嘛?”
好……看?
少年一怔,嘴巴轻微张合,没有发出声音。但就像第一次那样,他心中还是不免为这个总是言笑晏晏的人起了波澜。
司白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都掐进了手心,面前这个人的声音为什么好熟悉?为什么在他面前总是不能保持自己?他,好想看看这个人。
有什么在推进般,少年缓缓抬起头。戴祈宵看见那半边被遮住的脸,已经猜到了自己将会看见什么。
原来你的眼睛不是天生就能见到灵魂吗。
他的小白原来比想象中还要痛苦啊。
戴祈宵在这一刻将自己的理智发挥到了极致,他克制着心中的暴怒,血液的沸腾,最终只是伸手轻轻抚了抚小白的右脸,为他擦去一点脸上沾到的灰尘。
“你要不要跟我走啊,我保证你不会再看见他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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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乡白(二十四)
司白不记得自己当时是点头或摇头,说了好还是不好,只知道自己现在紧紧抓住了那个高大男人的手,跟着他的步伐一步步走,随便去哪里,只要抓着他就好。
还有两天时间,再等等就过去了。
戴祈宵牵司白回到屋子,仔细铺好床,与他面对面坐着。空洞的眼眶里是漆黑的,眼睑附近发红,少年默许了他的触碰,任拇指在眼周附近摩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