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摇头:“不改我要黏着哥一辈子下辈子也黏着”
四壁挂着黄卦桃木,对着正门的主位还明晃晃立着八卦镜与怒脸关公。
说话人是覃老道,白发长须,一身青袍,倒是没有门派掌门人一样仙风道骨,他极瘦再加上脖子前倾,眼睛窄小如缝,更像是穿上人衣的黄鼠狼。
“我的脾性变差很多。”男人服尽,还是熟悉的苦,他蹙起眉头,盯着碗里的药渣愣神,没过多久丹田处就涌出一股热流,蔓延四肢。
让人直呼痛快。
月上树梢,府里的灯熄了大半。
李阙睡得并不安稳,耳侧有书页翻动的声响,可听着又不像,只是纸张摩挲的轻微响动,窸窸窣窣得,听得人直皱眉。
“别动。”
李阙动作稍滞,连呼吸都轻了不少,“怎么还不睡?”
宋硕无神色稍倦,眼底轻微青黑,他动作不停,案底几张皱巴的宣纸,几道杂乱墨痕彰显这男人作画时是极其烦躁,他的样子似乎是在走神,喃喃道,“前几日的伤”
“无事,你睡吧。”
后面这句怎么难得温柔,李阙没听清第一句,可他又不好再问,只是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他做了个梦,梦中是初夏的时节,树上熟了樱桃,宋硕无挽了袖子去爬树,说要给李阙摘,只到人胸口高的孩子满是稚嫩,信誓旦旦地笃定。结果樱桃没摘到,倒是自己摔了个四仰八叉,红着鼻子说改日定给雀雀摘最红的果子。
宋硕无十岁那年,跟着下人去放春,纸鸢放得太高,这大少爷自己没看对路,迈错了步子,狠狠摔了一跤,磕在青石上,门牙缺了半颗。
那半年时间,宋硕无说话都漏风,把李阙叫成雀雀。
“大少奶奶,段玉阁上次打的银饰今个得去拿了。”外面春桃敲两下门,李阙睁眼时已没有丝毫的困意,习惯性摸身侧的被褥,果不其然是凉的。
段玉阁在东巷,这东巷算是镇上最繁华的地,能打金链还能听小曲,就坐在珍餮馆随意一间厢房往外看,底下就是烟柳画桥的景,要是还有预算,再点上西阁楼的陪客小酌几杯……
这日子可是神仙都求不来。
李阙后面跟着春桃,这主仆两穿得简单,春桃穿着短马褂上衣,配黄绿色褶裙,肘上挎着从商贩那买来的小零嘴,一口一个蜜饯,吃得腮帮子鼓鼓。
她递给李阙,李阙不要,只是把面上的布罩拉高了点,只露出双眼睛。
这街上来往的人有不少都是戴着面罩,个个行色匆匆,不过也是,在迎春节的这几天,这也正常。
原因有点羞于启齿,这为期三日的迎春礼,迎春神,庇佑万物,只是春神不待见结了亲的妇人,这期间,妇人大多都在家歇息,如若真有要紧事,出门面上要是不涂点黑泥,也必须拿面罩遮掩。
春桃:“少奶奶,刚才段玉阁老板老不正经,眼珠子往女人的胸脯里钻,他不是讨了两个老婆吗?一个我记得今年才过门。”
“少嘴碎,被人听到可不好。”
“哎,我就是替段玉阁老板娘不服啊,明明生意都是自个一人收揽下的,可偏偏把老板的名头让给脑袋空无一物,尽是草包的男人。这男人还长了根不老实的肉条,天天想着入其他女人的温柔乡。”春桃还是头一回说了那么多话,她平时确实嘴碎,但极少嘴到府外,今个实在是气着她了。
老板娘还顶着大肚招揽生意,男人却在眼皮下明晃晃不老实。
春桃义愤填膺,小零嘴嚼嘴里是嚼得磕巴响,要是再这么不加节制下去,李阙都害怕中小姑娘小小年纪把长了口烂牙。
“少吃点,牙受不住,半夜疼起来可没地哭。”
李阙提醒着,春桃却往嘴里塞了块大的,对于她来说,这蜜饯是自己用工钱买的,就算是李阙这样的“衣食父母”也管不住自己。
春桃:“少奶奶,你还没跟我说呢。”你说男人是不是就生来管不住下半身,脑小屌短,那玩意除开传宗接代外,还有什么用处呢?”
“男人,生性爱淫,无牵挂无约束,要是真有能让某个人能抑制情欲牵制他的东西,那才是稀奇怪事。”
李阙这声音轻飘飘的,听感奇怪,春桃不免多看了几眼,发现少奶奶面上无悲无喜,更像是把男人类比作死物。
这走着逛着就到了东城尾巷,再往那走几步就是西城区了,从这就能看到那有一行人在舞狮吆喝,动作灵动轻巧,跳过几个高桩,配上乐师敲锣打鼓得是十分热闹,引人驻足观看。
舞狮队后面的高楼耸立,能看到挂在檐壁上的琉璃,光折射的彩光晃得人眼疼,李阙不想往前走,这是西阁楼,也是元娉在的地方。
春桃识人眼色的本领不是白练的,看李阙这样子,她立马说少奶奶给宋老爷准备的金龟太过贵重,在这人烟嘈杂的地要是丢了还是被偷都得不偿失。
“小郎君,旁边的可是你的家眷?过来吧,讨个好彩头。西阁楼主子大发慈悲搞庆典,抽到哪个号码牌就能拥有跟美人春宵一度的机会。”
“呆子!没看到我家少奶奶戴着面巾?什么阿猫阿狗都来拉客了?”,春桃一张利嘴,呛得那人愣了半天,一边看着这人平平无奇的身材,这大男人还能被叫成少奶奶也真是稀奇。
“不要惹是非。”这小姑娘春桃还是小孩子脾性,藏不住事,这样下去总有一天会在外面吃亏,李阙跟人赔不是,按道理他这个位置的人还真不用跟着个小厮解释。
小厮心思多,等人一走就上高楼,找门客通报见元娉。
“那宋少奶奶也不知道今个是什么西北风刮来的,居然跑到西阁楼这边来张牙舞爪示威。”
“别瞎乱说。”
这小厮心思多,狗腿惯了,一有什么事就跟自家主子通风报信,“元公子,这真不是小的胡编,给核桃八百个胆子也不敢啊。”核桃机灵鬼一个,鬼主意也多,他生知元娉跟宋家大少奶奶不对付,把刚才的事情添油加醋又说一边。
“李阙可不是这样的人。”
纱帐里隐约能见到一个人影,长发披肩,影影绰绰,离得距离近了还能闻到这人身上干净的梨花香。
元娉拉开帐帘,脚踝戴着串珠帘,跟着他走动稍稍摇摆,走动间风姿绰约。核桃不敢在过多造次,只能屏住呼吸把腰弯得极低。
脚趾头圆润,脚背弓的弧度也是恰到好处,踩在绒毯上没有一点声响。下人诚惶诚恐要给主子穿上鞋,结果这元娉却笑了。
“你这二两肉是不想要了?还是说果然是下人,看主子的脚也能看硬。”
核桃哎哟哎呦叫,那叫声是又疼又爽,原因也正常,这元娉一脚踹在他勃起的下体上,力道不减半分。
“元公子,小人错了,不要告诉公家,我还有老母要养”这硬不硬岂是核桃自己能随便决定的,都怪这元娉长得太过妖冶,哪有人长得如此完美无缺,就算是个彻头彻尾的男人,也有太多人为他甘之如饴。
不过也是自己运气不好,撞上了霉头。
核桃往地上磕了几个响头,要追上李阙给人赔不是,想着让自己主子息点怒意。
“慢着,谁让你去了,把斗笠给我,我去。”
元娉揉着手腕,像是找到了什么稀奇乐子,抿嘴轻笑,“上次遇到李阙,他的眼色可让我惦记好久呢。”
迎春礼这天商铺里的人比平常多,喜庆热闹,李阙不是个生性爱闹的人,春桃爱玩,他就依着对方闹,这做纸鸢的店主以为这两人是兄妹,给了不少的折扣跟优惠。
“春桃你在这侯着,我去给大荣挑两身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