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伏高明
眼睛也不错,看得我都想把它们收藏在福尔马林里了……嗯,这是一个玩笑。”
“听得出来。我也比较喜欢音乐,能看一看这把小提琴吗?”
“不是我的。”黑泽千阳摇头,“但没问题,你拿去看吧。”
趁赤井秀一拿着观察小提琴的功夫,黑泽千阳也问了他几个问题。
“诸星君看起来像混血儿呢。”
“嗯,我的母亲是英国人。”
“这样啊,难怪是深绿色的眼睛。对了,方便告诉我你和明美小姐是怎么认识的吗?我真的非常好奇!”黑泽千阳眼里燃起八卦的火焰。
“没什么不好说的,其实就是一次意外事故……”赤井秀一没有隐瞒,简单说了说,当然他省去了自己的那些算计。但谎言之下他还是对宫野明美有着一丝真实的好感,提及她时稍微放缓的语气和正在热恋中的青年人别无二致。
黑泽千阳语气中有些憧憬,感慨道:“感觉像是命中注定啊。”
“或许吧。”赤井秀一摊手,“你呢?我是否有幸能听到你的故事?”
“我目前的人生乏善可陈。”黑泽千阳掩面而笑,不太委婉地拒绝了他。
“真遗憾。”
虽然这么说,赤井秀一的脸上却不见可惜的情绪。在组织这个地方讨生活,小心谨慎是必须的,暂时撬不开黑泽千阳的嘴很正常,只要让他知道了这个人,以后总能找到机会套出话来。他也要慢慢来,过多地打听其他人的事无异于把“我是卧底”四个字写在脸上,要是给不出合理解释,恐怕第二天就会被沉进东京湾了。
心中做好了打算,他也就不再在黑泽千阳身上浪费时间,随便找了个借口便离开了花园。
但赤井秀一不知道的是,就在他转身后,原本悠闲坐着的黑泽千阳也站了起来,不声不响地目送他离去,随后也悄然消失,独留重新放好的小提琴与一本被风吹得哗哗作响的书。
宫野志保正手持试管观察其中的液体,忽然听到背后有敲门的声音。
“嗨,雪莉。”
男人轻快的声音从门口传来。
宫野志保下意识握紧了手中的玻璃试管,警惕地看向他:“白兰地。”
“别紧张,和你说两句话我就走。”
她抓住自己的衣摆:“什么事?”
“明美的男朋友,诸星大,”他把手搭在女孩的肩上,让她不受控制地绷紧了肌肉,“之后他可能会向你或者明美打听一些关于我的事情,你知道该怎么回答的,对吧?”
“我不知道。”宫野志保强作镇定。
“像你这么聪明的小女孩怎么会不知道呢,不过……算了,给你点提示好了,你只知道研究员该知道的事情,懂吗?”
宫野志保点头,不动声色地往一边移了一步,避开了与黑泽千阳的身体接触。
其实她在白兰地身上从来没有感觉到和其他组织成员一样的森冷气息,可这人从一开始就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说不上来哪里不对劲,但就是不愿意和他靠得太近。尤其是身体接触的时候,有种被什么冷血动物攀附在身上的不适感。
“我明白了。”
“那么我就先走了,回见。”
看着白兰地说到做到地离开了,宫野志保松了口气,但疑问也涌上了她的心头。
诸星大什么时候和白兰地这种危险人物认识了,他吸引了代号成员的注意力,又会不会让姐姐陷入危险?
这个男人……既要抢走姐姐,还自找麻烦,干脆……不不,这是姐姐的选择,我不能太过干涉。所以,不能让白兰地和他有过多交流,就看我能不能处理好了。
姐姐被我连累留在了组织里,我也要守护姐姐的幸福啊。
“不花刺——不花刺——”
声音从遥远的地方飘飘悠悠地荡过来,到达目的地时已经不剩几个音节,草原太广阔了,幸好风愿意捎它一程。
不花刺转头,他手上挥舞着马鞭,迎风发出一道又一道破空声。
穿着暗红大袖的男孩小跑过来,身上串成长链的珠石随跑动叮当作响,手腕处系着的豹尾也俏皮地甩着。御风的狐裘包裹了他的大半张脸,衬里用了保暖的长羊毛,可他的脸色总透着一种与生俱来的寒冷苍白,让人想用手给他捂得热乎些。
他跑上草坡,这时不花刺能够看见他了。
“大王子!”
不花刺举起马鞭,遥遥地回应男孩。
他的声音要洪亮得多,又一股风掠过草原,压出一层一层的浪。
“不花刺,我弟弟出生了!”
男孩高抬双手一个猛子扎进不花刺怀里,脸上洋溢着兴奋的神情:“快回去,我要去见弟弟!”
无奈地接住了吕千阳,不花刺只是被撞得肩膀往后晃了晃,两手顺势托在男孩腋下,放回了草地上。
他蹲下和小王子殿下讲道理:“大王子,你的病才刚好,不记得前几天怎么复发的了吗?你现在需要静养,下次等我过去找你就好了。”
“真要静养的话阿爸就不会让我出来了,”吕千阳反驳,蓝得好似星空的眼睛望着他,“你又不是没听见其他人说什么,他们看见我骑马射箭才不会多嘴。”
不花刺沉默了。
王子殿下说的是不争的事实,草原上的男人总要骑马射箭杀敌喝酒才会被认为是个真正的男儿,而大君的孩子犹应如此。可吕千阳出生时便因疏忽受了风寒,自此身体一直虚弱,三天两头便是一场病,再加上……
他捧着男孩的脸,拇指抚过眼下那块柔嫩的肌肤。
这双深蓝色的眼睛不属于北陆或东陆人,连在羽人中这样的颜色也算稀少,各家帐子里都说他是异端,也有传大阏氏背地里与异族欢好,大王子是野种这等闲话。不过这些话不敢传到大君那儿去,倒是遗落了一两句到大王子帐中,让男孩听见了。
若现状保持不变倒还好,贵族老爷们看在这是大君唯一儿子的份上能给几分薄面,偏偏又出生了一位王子。北陆人实行幺子继承制,吕千阳的身份从此一落千丈,以后的流言蜚语怕是要成倍地扑来了。
而男孩此刻似乎不清楚自己的处境,仍天真地拉着他的手,急切地想要看到新生的弟弟。
不花刺把吕千阳扶上马,自己随即也蹬了一下坐上来,将身量尚小的男孩护在怀中,免得他摔下马,也挡了些风。
回去的路正好是日落的方向,阳光为云霞镀上一层淡金色,云间有光如金缕般迸射出来。大风刮过草原时为流云塑形,仿佛天上也有骏马与他们一同归家。
不花刺的思绪在云中散去了,马蹄声引着他去了其它地方,他只是一介奴隶,又为主子操什么心呢?
温度随光线的黯淡也低了下去,冷风刮在脸上生疼。不花刺早已脱下袄子把王子殿下裹了个严严实实,待到进入北都城内,靠近了大阏氏的帐子才将他放下来。
吕千阳一下马就迈着两条小腿朝帐子里跑去,不花刺跟在身后,把缰绳和马鞭交给一旁的女奴,守在帐外。
帐子里烛火熄了大半,昏暗得和外边没什么分别,大阏氏蜷在柔软的羊毛被里,半边脸被微弱的光照亮。大君就坐在床边,宽厚的手掌抚摸大阏氏的脸颊,像极了仍在热恋中的草原爱侣。
大君的嘴唇翕动,吕千阳靠近了才听出他哼唱的是青阳部里女人唱给小孩的安眠谣。
就在他想要更靠近一步询问弟弟时,吕嵩竖起食指放在唇上,示意他不要开口,又指了指角落的小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