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
包,手揣在兜里,慢慢的,走得不徐不疾。
似乎是注意到后面还有人,他停下脚步,回头看过来。
见他不动,同事懵了一下,心里闪过一百个深夜杀人案,不安跟许佑呈耳语:“这干嘛呢?他怎么不走。”
他穿着白色的外套,逆着光站在路口,安安静静地看着许佑呈。
许佑呈安抚地拍拍同事的肩膀:“没事,是我认识的学生。”
“怎么这么晚还在这儿?”
走近了,左驿朝许佑呈露出一个软乎乎的笑,不知道的还以为左驿是刻意来接许佑呈下班的。
“跟导师项目,刚结束。”
他站在路灯底下,神情谦逊,挑不出一丝毛病。
许佑呈挑眉:“宿舍没有门禁吗?”
左驿微怔,意识到自己之前跟许佑呈说过的话,宿舍门禁,没地儿去了。因此他在许佑呈家住了一晚。
撒谎的小狗会遭到怎样的惩罚?
左驿脊背一僵,站得更直了些,纤长的睫毛微微垂落遮住眼睛:“有门禁。嗯……但是可以翻墙……”
说谎,但没完全说谎。
时间太晚,许佑呈没有跟左驿拉扯的意思,只是挥挥手:“快回去吧,注意安全。”
他们并不同路。左驿独自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在萧瑟的冷风里,颇有些苦恼。每次打开许佑呈的对话框都是他要解释某件事的时候,还都是一些不太好的事。左驿思考片刻,关掉手机,先翻进了宿舍楼。
回到室内,身体逐渐回温,左驿决定先不主动解释了。
宿舍提前给左驿留了门,不过这个点他们宿舍能睡觉的只有李家瑞。左驿放轻了声音,洗漱完就直接放下了手机。
手机要是拿在手里,他肯定忍不住要给许佑呈发消息。
左驿躺在床上,安静地猜想许佑呈会不会给他发消息,会说什么,他又该如何答复。一切场景在脑内逐一演练了一遍,左驿逐渐睡了过去。
睁开眼,所有预想的场景都没有实现。
许佑呈没有发消息过来。
左驿不相信地又刷了两遍消息,依然没有新消息提醒。意识到许佑呈没发消息给他是事实后,左驿叹了口气,照常翻身下床上课。书放在桌上,手机放在书上。对话框亮着,左驿犹豫着要不要给许佑呈发消息。
忽然左驿瞟到许佑呈的名字变成了对方正在输入。
“周六下午三点,cb一楼。”
看着这条消息,左驿愣神了一会儿才想起来拿手机回复。
主人不会不管小狗。
“好。”
只是说一楼,并没有指明具体位置。左驿提前到的,提前了半个小时。左驿觉得太早了也不太合适,在cb里转了一圈才坐到cb的吧台前给许佑呈发消息:我到了,在吧台前面。
消息刚刚发出,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左驿回头,满腔热血一下熄灭,是个他不认识的男人。
“一个人?”对方笑笑,坐到了左驿旁边。左驿没答话。对方也没在意,还是笑,在吧台上放了杯酒,往左驿那边推了推:“喝一杯?”
“不了。”左驿拒绝,直直的看着对方,少有的带了些警惕。
“如果我说这是你家许老师要求的呢?”男人也不急,还是笑着,看起来很温和。
左驿眼神一动,刚建立起来的一点儿防备逐渐动摇起来:“真的?”
“嗯。”男人拿起酒杯递给左驿,言辞笃定“当然。”
左驿垂眸看着那杯酒,液体清澈。
只是一杯酒而已。左驿接了,杯口逐渐靠近嘴边,忽然一只手横插进来,左驿猝不及防,在柔软冰凉的手背上浅浅落下了一个吻。
那只手把左驿手里的杯子按了下去。
左驿偏头,是许佑呈。
“干嘛呢?”许佑呈皱着眉,瞪了左驿一眼又看向旁边那人,“说了让你别逗他。”
男人无所谓的笑了下,举起手,摆了个投降的姿势:“我也没想到他这么单纯,真信啊。”
被耍了。
说不上生气,左驿只是有点茫然。这么简单的骗局,他应该第一时间察觉才对。只是一想到要见到许佑呈,左驿就潜意识开始紧张,思考能力也随之下降,整个人都变得傻愣愣的。现在许佑呈就在身边,左驿更紧张了,他无措的看着许佑呈的侧脸,想开口解释,却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不过他是真信你啊,一开始还怀疑我呢,我一提到你,这小孩眼睛一下就亮了,连我是你什么人都不问问。”男人笑着扫了一眼许佑呈身后略显尴尬的左驿。
拐卖流程都交代清楚了,许佑呈把那杯酒推还回去,毫不客气:“谭博林,我这就跟林嵊打电话说你在这儿。”
“别,我的错。”谭博林瞬间起身,脸上倒是没有惧意,只是一副笑脸,看着有些不正经,“再不逗你家小狗了。”
听到别人叫自己是许佑呈的小狗,左驿有点开心,不过这开心立马被压了下去。许佑呈明显不高兴了。
许佑呈转过身,左驿猛然对上许佑呈不悦的眼神,整个人一个激灵,刷一下站了起来,站得笔直。
“真打算喝?”
事实摆在眼前,左驿踌躇,视线有些躲闪:“我……”
“好了,你别难为人了,我的错我的错。”谭博林拽了一下许佑呈,替左驿找补。
谭博林也遭许佑呈瞪了一眼,谭博林知道许佑呈这是真的生气了,识趣地退了一步:“好好好,你自己解决。”
“走。”许佑呈只丢给左驿一个字。
小狗一声不吭自己跟上主人的脚步。
左驿几次想要开口,最终没敢,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卖乖。门刚关,许佑呈一把拽住左驿的胳膊,照着左驿身后就是一顿巴掌。
明显是一路忍过来的。
“三岁小孩都知道陌生人给的东西不能吃!”
“对不起。”
左驿吃痛,低着头道歉。
许佑呈掐着左驿的后颈,把他按到墙壁前:“自己反省。”
左驿自知逃不过挨骂挨打,上次挨打的疼他还记着。但也确实该打,左驿皱眉,又想起来那杯酒。如果许佑呈再来晚点儿,左驿真的会喝那杯酒。
如果真的是陌生人,是心怀不轨的人,左驿没法设想后果。
“过来。”
许佑呈看着没那么生气了。左驿站在许佑呈跟前道歉:“对不起。”
许佑呈没搭理左驿的道歉:“哪只手接的酒?”
左驿知道许佑呈要打他,乖乖的举起右手,摊平,等着挨罚。
黑色的戒尺跟上次不是一把,看着更厚,携风落下,生生把左驿的手砸沉了半分。左驿自觉地再次把手举高,只是戒尺落下的瞬间闭上了眼睛。
手心出乎意料的疼。
十多下过去,左驿手心红了一片,烫得厉害,也举不到之前的高度了,低了些,有点儿抖。
左驿低着头,彻底不敢看了。
眼看着小狗要变鹌鹑,许佑呈停了手,拿戒尺把左驿的脸抬起来开始训人:“陌生人给的酒你也敢喝。”
左驿沉默了一下,然后小心翼翼地开口尝试解释:“因为他说,是许老师要求的……”
左驿是懂拱火的。
“左驿你是大学生,本科。”许佑呈忍了一下,没忍住,转手往左驿屁股上抽了两下,“你的防范意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