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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问他,身体里黑色能量是觉醒就有吗,还是后面吞噬转化的。
从暗黑异能者到暗黑丧失,这么多年后,宁宿自己也无法说清,他身体里的暗黑能量究竟是什么了。
他吞噬了很多他不知道,不了解的东西,以及从小就只有他能看到的东西。
最多的是,无数的,绝对没人能数得清的丧尸体内的东西,人类科学家把那称为丧尸病毒,却成了宁宿体内庞大浩瀚的黑暗能量。
他早就说不清他体内的黑暗能量是什么,但有一点他很清楚,是他无论如何都没告诉那些研究人员的,这些能量不全是他吞噬的,在他觉醒前,就在他血液里流淌。
此时,这些能量裹着他沉重的腿,如履平地地向前走。
他不知道他走了多久,身上的黑色能量在沼泽中四散,好像链接上了沼泽中的神经脉络。
他感受到了这黑色沼泽里碎肉融成一隻手,在挣扎,在拉扯他的腿。
他感受到,血水凝成一张嘴,发出沉重的呜咽。
他感受到,有无数亡灵在帖近他。
“所以,黑泽是没有尽头的吗?”
昨晚被毁掉的凉亭和木桥,在野南家族雄厚的财力面前不值一提,只是一上午,这里就焕然一新。
祝双双和苏往生吃完午饭后,没见到宁宿,在凉亭里看到了白发花侍。
他正抱着那个开出死手的花,脸色苍白地坐在那里,安静地望着浅绿湖面。
他是唯一愿意跟他们交流的重要原生世界花侍,两人在凉亭坐下,向他了解当前最重要的地图。
白发花侍低头看了一眼死手,平静地说:“那是神眠之地,神怎么可能蜗居在一个有边界的地方。”
他的眼睛在提到神的时候,才会有亮光,他说:“神是无穷的,无边的。”
祝双双不理解,“再大也该有边界吧。”
白发花侍说:“没有边界,就连圣女也没有走到尽头过。”
苏往生也不理解,“芙仁郡有地界,侍神国有国界,隻存在于芙仁郡里的黑泽,怎么会没有边界呢?这不是很奇怪吗?”
“因为它通往神域,人类是无法走进神域里的。”
宁宿连通沼泽脉络的感觉越来越强烈。
他身体里的黑色能量,不断地外溢到沼泽中,这是他能量外溢最多的一次。
但这种能量外溢,不像体力消耗,生命流逝那样让人心生恐慌。
他希望曾经撑裂他身体的黑色能量,能快快流到这无边的黑泽中,帮他寻找。
他也不知道寻找什么。
他不知道他走到了哪里,也推不出现在的时间。
太阳就在他脑袋旁边,圆圆的,昏亮的。
一转头就能看到它,好像在随着他的移动而移动,又捕捉不到它的移动。
他眼前的黑泽变成了静谧的黑色,像是无边黑水,又像是一块光滑沉静的黑石。
走起来更加艰难。
亡灵的哀嚎更加沉重,他的腿像是被无数亡灵抱住,想将他拖溺于地下。
想要抬起来,就已经十分艰难。
宁宿已经体力殆尽,黑色能量也在源源不断地从体内涌出。
少年将双手从黑色沼泽中拔出,纤长的脖颈伏在上面,疲惫地喘了口气,手按在沼泽上撑出半截身体,继续向前走。
越是这样,他越要去找。
原本,他隻想一劳永逸找一株自己真心愿意侍养的花。
凌霄花。
可深陷于无边黑泽中,孤寂艰难地向前走,四散着能量在这阒无人声的世界里寻找回应时,一切好像都变得不一样了。
宁宿想到了很多过往。
在这无边的空寂的黑中。
世界末日来临那一天,世界也是这样黑的。
他孤身一人在那个广袤又死寂的世界里陷入昏迷时,他以为他再也无法醒来。
他仅有的十八年生命,都是这样一个人,连死的时候都是这样,孤单到听不到世界上任何声音。
那时他真的好想听到一点声音,任何声音都行,那是他死前的最后一个愿望。
然后,他就听到了。
心臟跳动的声音。
心臟跳动带起血液的涌动,大片的血,喷薄的血,把世界染成红色。
不仅有声音,还有了明亮的色彩。
他颤颤巍巍醒来时,正趴在密密麻麻的凌霄藤上。
末日来临,世界天崩地裂。
他身下是万丈悬崖。
无边生长的凌霄藤将他密密地安稳地托举起来,他眼前是一朵朵血色的凌霄花。
从小到大,每次他没有饭吃,就会吃这种凌霄花。
凌霄花颜色血红,有三个椭圆花瓣。
从两岁吃到十八岁,他一直觉得他体内有一半的血,是这种花组成的。
当他觉醒时,看到了一朵四瓣的凌霄花。
心臟跳动就是从那朵四瓣凌霄花上传来的,连动悬崖上漫无边际的凌霄藤。
那时,宁宿觉得他在摇篮上。
孩子从母胎诞生到这个世界后,最安稳的摇篮。
也是那时,宁宿清楚地感受到体内涌动的黑色能量,顺着他的血管,唤醒他新的生机。
黑色能量合上沼泽里越来越明显的脉搏跳动。
宁宿已经麻木到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