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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他的脚上被刀割一样疼。
他尝试着动了动,用尽全身力气,从雪地里拔出一个完好的小猪脚。
“……”
猪脚太小了,十个都不够他吃。
宁宿正盯着自己的猪脚,思考这样的猪脚有多少个才够他吃时,他听到一道极其微弱的绝望的呜咽。
宁宿顺着这道声音,在旁边不远处,看到一个和他一样深陷雪地中的小伙伴。
一隻巴掌大小的黑色小奶狗。
西北风在雪上呜呜地吹,卷起雪花一片又一片落在小奶狗的头上。
它的呜咽声和呼吸一样越来越微弱,眼皮一点点耷拉下来。
宁宿也觉得冷得要死掉了。
在它最后一道呜咽即将消逝时,不远处传来牛皮筒靴踩在雪地上的“咯吱”声。
一道白气落在小奶狗头上,温柔的声音唤醒了小奶狗的一丝神志。
“小家伙,你还好吗?”
小奶狗颤颤巍巍地睁开眼,看到一个笑出两个梨涡的年轻女孩。
那个女孩眉眼弯弯地扒掉它头上的雪花,没有直接将它从雪地里拔出来,而是扒开它身边的雪,将它流血的小腿从夹子里解救出来。
“我猜你就是被夹住了。”女孩将小奶狗抱了起来,摘下手套,用温热的掌心揉它冻僵的脑袋,“别怕,我带你回家。”
宁宿也从雪地里跳了出来,他看看自己完好的爪子,又看看那个女孩,一路追了上去。
北风依然如咆哮,宁宿却觉得没那么冷了。
有一处温暖的热源,替他遮住了这漫天风雪,温柔且不间断地向他身上传递热量。
可是,这该是女孩怀抱里那个小奶狗的感觉才对。
宁宿“唔”了一声,发出一道小猪的哼声。
他跟在那个女孩脚边,温暖又安心地走出了雪地,来到了女孩的家。
女孩一个人住在一个小院里,房间里烧着炉子,非常暖和。
她给小狗处理好伤口,在它的小短腿上系了个蝴蝶结。
小奶狗睁着一双湿漉漉的眼睛,一眨也不眨地看着她。
她揉揉小奶狗的小狗头,找出一根火腿肠掰给它吃。
那是一根淀粉含量远超过肉的火腿肠,却异常的香。
宁宿凑过去,想吃一口,吃不到。
这辈子第一次他吃不到却能感受到那种满足和幸福感。
小奶狗舔着女孩手掌上廉价的火腿肠,舔一口抬头看她一眼。
女孩被它逗笑,眼睛弯月牙的形状。
破旧的老木屋里,昏黄的煤油灯光下,女孩轻轻摸着小奶狗,“你也是找不到家人吗?那我们作伴一起生活吧。”
小奶狗睁着大眼睛看着她,小猪在一边舒服地哼哼。
“那我给你起个名字吧,我在雪地里捡到你的,当时就看到你的脑袋圆圆的,就叫你雪球怎么样?”
小狗一直看着她没出声,她看着小奶狗黑色的狗毛,自顾自笑了。
小屋窗口透出亮黄的暖光。
那晚经过小窗的寒风,卷走一声声“雪球”。
那一晚,小奶狗睡了一个温暖安心的觉,宁宿也是。
不止一晚。
小奶狗有了家,和女孩在这个小屋里相伴生活。
它的腿好了,有阳光的日子里,爱在院子撒欢,它每玩一会儿总要回头看一眼女孩,尾巴会小幅度地摇起来。
后来,宁宿在村民和女孩的口中得知,这个院子是女孩爷爷的,女孩是爷爷养大的。
女孩没来得及看爷爷最后一眼,回来后就长久地住在这里,难以走出去。
她有时会去村里的学校代课,小孩们都非常喜欢她,觉得她是一个走出村子见过大世面的人。
其实,她很胆小。
她怕黑,尤其怕走夜路,前面又黑又静,好像暗中藏着什么怪物。
每到这时,小黑狗都会衝到前面给她开路。
它会汪汪叫着,赶走女孩怕的静默“怪物”。
一边大幅度摇着尾巴扫除黑暗,一边回头看向女孩,明亮湿润的狗眼,总能清晰地映出女孩的笑容。
她还怕惹事。
村里或许是有人看出这一点,那天晚上有个人来家里偷东西,被敏锐的小狗发现。
小狗衝出去拚命地撕咬这个偷潜入女孩家院小偷的腿,小偷一边痛叫一边踹小狗狗头。
小狗连续被踹好多脚都不松口,直到那人拿起转头猛砸它的头。
女孩的眼泪落到小狗血淋淋的头上,“雪球,你干嘛呀,那点东西让他偷走就好了。”
不管怎么被打都不出声的小狗,终于呜咽一声,狗爪放在女孩手掌里,像是认错,让她不要再哭了。
但下次有人来,它还是拚了命地衝上去,头破血流地守护着女孩所有。
一次又一次,在小猪转圈圈的时候,它不顾一切地衝上去撕咬所有对女孩不怀好意的人。
全村人都知道了,女孩家有个真能看家护院的凶狠狗。
当再也没人来偷东西时,巴掌大的小狗长大了许多,抬起前爪,能护住女孩被风扬起的白色裙角。
女孩也要嫁人了。
她很想嫁人,因为她从小渴望着家,渴望再有一个血脉相连的亲人。
那一年,女孩抱着一隻小黑狗,来到一个偏远贫穷,叫槐杨村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