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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夏习清看着他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忙来忙去,心里更加难受。

「我小时候经常生病。」说完开场白,夏习清就忍不住在心里嘲笑自己,感冒发烧真的可以当做是脆弱的藉口吗。

可周自珩就这么握住了他的手,跪坐在床边眼神柔软地望着他,看得他不忍心话尽于此。

「有一次烧得人都说不出话了,可还是要被拉去参加一场艺术宴会,因为我妈答应了别人要带我出席。」夏习清每一次说到以前的事,眼睛就不自觉垂下来,彷佛关起一扇门一样,害怕被人看到里头藏起的东西,「我其实很难受,发烧的时候浑身的骨头不都会很疼吗,我就哭,我妈一开始还会哄我,告诉我一结束就带我去看病,我还是一直哭,哭得别人都看我,她就觉得我不给她面子,觉得我丢人了。」

他的睫毛微微颤动着,颤在周自珩的心上。周自珩轻轻吻了一下夏习清的手背,又用拇指轻柔地蹭了蹭,「那时候你多大?」

夏习清吸了一下鼻子,「记不清了,大概上幼儿园?小学?反正挺小的。」他仰着脸望向天花板,轻笑了一声,「从那以后,我生病再也不告诉别人,不给别人添麻烦。只要死不了,都没关係。」

他说这句话的样子,和剧本里的江桐一模一样。

周自珩坐上床边,夏习清立刻撇过脸朝向另一边,他也不介意,只是更紧地握住他的手。

「生病就应该被照顾。」他取下夏习清额头上的毛巾,放在凉水里重新浸了浸,拧干了轻轻搁在他的额头上,「错的不是你,是你的父母。」

夏习清没有说话,他觉得自己任性得过了头。最尖锐的刺扎进一团软肉里,没有遭遇退缩,反倒被他忍着疼用柔软裹住自己的刺。

最后刺和软肉长在一起,拔不出,也割不去。

眼皮重得抬不起来,只感觉有一双手紧紧握着他的手,没有鬆开过,直到他沉入温热的梦潭。

半夜的时候夏习清被热得醒过来,睁眼的时候发现周自珩隔着被子紧紧地抱住他,大概是把他踢被子再着凉,抱得紧紧的。

夏习清稍微动了一下,周自珩连眼睛都没有睁开,手就已经摸索着探到夏习清的额头上,又用自己的额头去靠,嘴里还迷迷糊糊念叨着,「退了,退了… …」

他的手轻轻拍着夏习清的后背,像是惯性动作一样。

「乖……」

很快,他手上的动作渐渐地缓下来,最后归于平静。

等到他终于沉入梦里,夏习清才敢放肆去看他的脸孔,毫无征兆地,眼泪就流了下来。他紧紧地抱住周自珩,无声地在他的怀里哭泣。

为什么要让自己感受到被爱的滋味。

这张被周自珩开出的药方,和毒药也没什么两样。

凌晨五点的时候周自珩被闹钟吵醒,他断断续续睡的时间加起来也不过两三个小时,可早上还有戏要拍,没有办法。

退烧后的夏习清还在熟睡,周自珩坐在床边凝视他许久,最后在他的鼻尖悄悄印上一吻,这才舍得离开。

醒来的时候夏习清浑身都舒坦了很多,大病初癒的感觉有点恍惚,他看着笑笑在房间里忙活着,帮他打开皮蛋瘦肉粥的盖子,「这个还有点烫,凉一会儿再吃不然烫着嗓子。」笑笑埋怨了他两句,「我就怕你生病,结果还是病了,自珩说你一起床就带你去看医生,去拿药吃。」

「……他走了?」

「早上五点的戏。」笑笑把从夏习清房间里的行李箱打开,「你穿什么?我给你拿出来。」

「都可以。」夏习清从床上坐起来,满心空荡荡的,他知道周自珩要去拍戏,可醒来看不到他,还是觉得难过。

自己什么时候已经变成这样了。

患得患失。

后来的一个星期,两个人都维持着之前的那种关係,宋念依然会热情地来找周自珩,可都被他拒绝,她的戏份本来也不多,充其量算是高坤的一个未果的初恋。

她杀青的那天正好是周自珩的一场哭戏,也是他在整个剧本里唯一的哭戏。

那是高坤向玲玲坦白自己染病的戏份。

这一段导演用了手持的特写镜头,捕捉高坤脸上的表情。

「你……你究竟得什么病了?你说啊?」玲玲的表情有些不耐烦,「你这么一直吞吞吐吐什么意思?」

高坤的眼神闪躲着,舔了舔干燥的下嘴唇,哑着嗓子开口,「我……」他似乎也厌恶了自己这样孬种,咬咬牙干脆地开口,一字一句说得干脆利落,彷佛等待着壮烈牺牲的结局。

「艾滋。我得的是艾滋病。」

另一个镜头对着的是玲玲,她眉头蹙起来,先是不敢相信,而后又笑出来,「不是,你开什么玩笑?你怎么可能……」

「抽血的时候,针管……针管二次污染。」高坤低下头,「我要是有一个字骗你,天打雷劈。」

玲玲没有说话,她低头摸了根烟出来,手抖着按了半天打火机,怎么都点不燃那火,高坤试图靠近一步,被她反应过激地退后。

「别过来。」她将打火机扔在地上,烟也从手指间掉落,「你什么时候检查出来的?这个星期?还是上个星期?」她双手抱着自己的胳膊,「你不会传给我吧,我们也没上过床,只是接了个吻。应该不会传染的,肯定不会的……」

她自言自语地说着话,彷佛面前空无一人,可她又看向高坤,眼神复杂。

「你……你以后……」

后面的话她忽然说不出了,也就干脆不说了,直接踩着她的高跟鞋转过身。高跟鞋踏在水泥地上的声音清脆又残忍。

其实高坤一开始就料到了这样的结局,但他还是不想骗她。

镜头里,高坤低着头,脚踩着地上的打火机,廉价的塑料壳在粗糙的水泥地上摩擦着,发出刺耳的声音。

他的眉头要皱起,又被自己强硬地撑开,双手插在口袋里,倔强地咧着嘴角。

之前的特写镜头一点点后退,他的全身逐渐出现在画面中,高坤将脚抬起,放过了那个小小的打火机,他蹲下来将它捡起,又捡起之前被她丢弃在这里的那隻香烟,递到自己嘴边,然后像她之前那样按着,按了好几次,终于有了火。

风中闪动的微弱火光一点点吞噬烟卷,一缕飘忽的烟终于得到机会逃逸到天边。

高坤猛地吸了一大口,被呛得涨红了脸咳嗽,越咳越猛,他只能摀住自己的嘴。镜头前的烟雾渐渐散去,眼泪忽然就涌了出来,大滴大滴地往地上掉,浅灰色的地面被液体浸湿成深色,像是旧衣服上怎么都去不掉的污斑。

他的肩膀不住地抖动着,眼泪流了满脸。抬手抹掉之后他又吸了一口,像是嘆息一样吐出烟雾,然后低下头,任由眼泪往下掉。

「……这不就学会抽烟了吗。」他的声音沙哑,低头笑着,笑声悲凉又绝望。

「挺简单的。」

他把烟夹在指间,一屁股坐在地上,头埋在屈起的双膝上,浑身颤抖。

烟灰和泪水一样掉落。

片场的人都静静地看着,谁也不说话。

「过。」导演喊了停,可周自珩不像之前一样,不管是多大情绪的戏,他都可以一下子就抽身,可已经结束了,他还坐在那个地方,肩膀还在抖。

昆城发现不对,夏习清就在他的身边,他自然而然第一个问他,「自珩最近怎么了?」

夏习清摇了摇头,说了谎,「我不知道。」

「失恋了吗?他不是没有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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