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6
匕首利,一下就见了血。
“我大哥媳妇儿不见了,还快临盆了,找遍方圆百里也没找到人。”山贼双眼被酒气熏红,握刀的手不稳,划得霍东杉颈侧全是红杠。
他龇牙咧嘴,馋虫上头地盯着霍金枝,又说:“一会儿翻完了,就知道你们有没有藏人了,至于你么,就跟我到寨子里去,好让我仔细闻闻你的胭脂香!”
众人发誓没有见过那临盆的妇人,山贼看着霍金枝根本移不开眼,当即想把她拽下马车。
马车外,那山寨的大当家心急如焚地催促。
车里的山贼冷冷一嘁,把霍金枝往里一推,不甘不愿地爬了下去。
霍金枝惊魂未定,衝霍东杉使起眼色。
霍东杉怒得脖颈全红,朝那和树木拴在一起的麻绳看去,抬手打了几个手势——
如果这群山贼不走,他就下去把绳子解了。
山贼当真不走,还想把他们连人带马车全逮回去。
就在此时,霍东杉跃下马车,踩着树干把麻绳解了。他一脚踹上马屁股,马匹受惊,嘶叫一声便拖起马车狂奔疾驰。
几个山贼想擒霍东杉,个个都往他身上捅刀子,哪知他还吊着一口气,不光站得稳,还把刀夺了过去,把另一处的麻绳斩断了。
两辆马车各跑一边,不料山贼也是骑马而来,几人翻身上马,一踢马肚子便追上前去,踏得雪花乱溅。
霍金枝心知那几人是想擒她,她不想连累大家,一把拨开压在身上的衣裳,当着山贼的面扑出马车,沿着泥坡磕撞着往下滚,晃得脑汁都要匀了。
幸好这是半夜,四处没有灯火,而山贼手里的火把早就灭了,想找到她并不容易。
霍金枝跌跌撞撞跑了一路,快要倒下时,隐约看见火光。她吓了一跳,差点转身就跑,幸好多看了一眼,认出那是一户人家。
她壮着胆朝那亮着光的屋舍走去,意识浑浑噩噩,想起来他们曾经路经此地,那次路过时,这里……应该是没有屋舍的。
这地方离晦雪天近,晦雪天春意闹柳梢,所以此地雪势也小。
霍金枝管不了那么多,她隻想活命,在路过那屋舍前的栅栏时,心下不免一惊。
屋舍前有养鸡鸭的栅栏倒不奇怪,怪的是,如今大雪纷飞,栅栏里有鹅也就算了,这鹅怎还下了蛋?
天寒地冻,哪是鹅下蛋的时候。
霍金枝心想,她多半是撞上妖怪了,可来都来了,妖怪怎容得她走?
左右是个死,她干脆走去叩门,死也得死个明白,好歹看看妖怪长什么模样。
门倏然打开,走出来的竟是个身穿僧袍却蓄有长发的和尚,约莫是俗家弟子,否则怎会披头散发。
霍金枝哑声,她在话本里见过,有妖怪会变作僧人的模样,好把人骗回去吃。
和尚神色冷淡,不喜不怒,看了她两眼便侧身说:“此处可以躲雪,不过,得委屈姑娘在茅草间躲,我佛门有戒律诸多,男女共处一室有违清规,也会坏姑娘清誉。”
霍金枝便到茅草间去了,她一夜不敢合眼,怪的是,她明明没吃药,又还挨着冻,病竟有所好转,一探额头,果不其然冷如冰雪,哪还在烧。
呱呱一声啼哭撕开夜色,哭得又凄厉又诡谲。
这地方怎会有婴儿?
霍金枝探头往外一看,看见有位女子正抱着小孩儿坐在圈里。
鹅……
哪还有什么鹅,就连那隻蛋也不见了。
霍金枝心惊,却见那俗家和尚推门而出,走到圈前并起双掌。
女子怀抱襁褓起身,泫然若泣地抿着嘴唇,眼一直抬着,压根不愿看怀中婴儿。她高举双臂,似乎是想把襁褓里的孩儿托给那和尚,岂料和尚摇头不收。
和尚转身,看向霍金枝,说:“姑娘昨夜睡得可好。”
霍金枝心里已有答案,想必昨夜她看见的大鹅和蛋,就是这妇人和婴儿,和尚也不是妖怪变的,反倒应该是……神仙。
“多谢大师。”她连忙躬身。
和尚那身僧袍单薄,一副仙人之姿,说:“今儿雪停,二位可以离开了。”
霍金枝见女子抱着婴儿叩谢,也跟着行了大礼。
女子正要走,转身时忽被喊住。
霍金枝跟着转身,见和尚定定注视女子怀中婴孩,良久,他手掌一翻,一枚玉质佛像现于掌心。
“赠予小儿,此佛像能消灾避难。”和尚道。
到底是神仙馈赠,女子受宠若惊,就算再憎恶怀里的婴儿,也不得不双手接住,颤抖着将玉塞到了襁褓里。
霍金枝和那妇人一前一后离开,原是她走在后面,不想,妇人越走越慢,渐渐落后她一截。
她心觉古怪,扭头问:“你要去哪儿?”
女子摇头,眉眼间满是惆怅,了无生趣地说:“我无处可去。”
霍金枝看那小孩儿身上还有血色,约莫是……才生下来的。她一颗心狂跳不已,哑声问:“你、你是从山上下来的么?”
女子没应声。
霍金枝看她可怜,襁褓中的婴孩还一直在哭,随即又想到那些无恶不作的山贼,紧咬的牙关一松,干脆问:“你要不要跟我走?”